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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知秋大恸,他是医者父母心,平日里行侠仗义,即便对方是奸恶之徒,也不会轻易伤其性命,往往给人留有一线生机。和这两名壮汉对掌,也是留力不发,想等二人真力耗尽而退。但此刻见到这等惨状,登时悲愤异常,大吼一声,左掌内力一吐,将一名壮汉震出丈许,同时右脚伸出,踢向另一名壮汉左胯,那壮汉“嘤”了一声,口吐鲜血,仰身摔倒。
丁残云刺死这数人后,不理同伴战局如何,拔腿便奔,厉知秋在后紧追不舍。桃源观轻功本是武林一绝,要追上他原非难事,但厉知秋适才大怒之下,掌力吐的狠了,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追了三四里路,始终望尘莫及。他心知再奔下去,自己必伤元气,索性停步,吐纳调匀了气息。本欲继续追捕,但见林海茫茫,夜幕低垂,这丁残云又穿着绿衣,那正是在林中的绝妙伪装,委实不知该追向何方。
他叹了口气,想起空地之上那二十几具尸体,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曝尸荒野,自己该当奔回去想法掩埋才是,说不定尚有一两个气息尚存,更要设法施救。念及此处,奔的更加快了。
哪知他回到空地,却是大奇,直不敢相信眼前景象。原来空地上早已空无一人,别说那十二个被俘的少男少女、被惑入教的绿衣教徒们毫无踪影,就连被自己重伤的那两个壮汉、连同那台大车也已踪迹不见。一时之间不禁愕然,以为自己跑错了方位。可这空地上脚印凌乱,各处还有众人被害时的鲜红血迹,自是适才打斗之处无疑。
他冥思了片刻,实在是毫无头绪,没有要领,只得暗自摇了摇头。今晚所见所闻,处处透着诡异,无不匪夷所思。当下也不睡了,直奔庐州而去。心中却暗暗立誓:“这丁残云不知所属什么歪门邪教,今后若再叫我撞见,必要为民除害。否则厉某誓不为人!”
次日午前,已来到庐州城里,直奔太守府邸,递上林仕中的回信,被管家慌忙请入府中。庐州太守丛宏大卧床数日,早已面黄肌瘦,嗓痛喉肿,连说话也不能够。厉知秋查诊过后,知道正值北伐,庐州地处要冲,丛宏大位高责重,近日来操劳过度,已不堪重负,患的是内损气虚之症。这类病痛最需大补,但当地大夫医术平庸,不敢乱下猛药,是以久久不能痊愈。
厉知秋开了药方,叮嘱厨房配以桃源观秘制的药丸化开煎熬,这药丸昨晚在林中被他当做弹子射击,好在所带颇多,应付丛宏大的病症,却也绰绰有余了。他奔了一夜,实感困乏,和管家匆匆寒暄了几句,便讨了房间,连中饭也不再吃,倒头便睡。
这一觉直睡到掌灯之时,在房中坐了片刻,听到有人前来叩门。原来管家排了晚宴,要给厉知秋接风洗尘,以谢诊治之劳,府中师爷幕僚也都作陪。厉知秋推迟不过,只得应允。席间谈起丛宏大的病情,厉知秋道:“丛大人并无大碍,只是连日操劳,内火攻心,想必忠君爱国之心太过赤诚,以致思虑过度,伤了身子。我已开了药方,五日之后,厉某再行查诊,必可痊愈。”管家赔笑道:“自大军过了庐州,这些天来,大人无一日不尽心尽力,支援北伐,终于累不可支。唉,庐州城里这些庸医,尽开些祛火温体的和药,又济得什么用?幸亏厉大夫及时赶到,施展妙手。晚间我才瞧过大人,双唇已恢复血色,又喝了一大碗米粥,确是好了许多。夫人也夸厉大夫手段高超,有华佗之术呢。”师爷等也俱都赔笑,说了不少恭维厉知秋的好话。
众人高谈阔论,自然讲到北伐。原来张浚接到北伐诏令之后,决议兵分两路,西路由李显忠率兵攻取灵璧,东路由邵宏渊指挥夺取虹县。李显忠战无不克,几日便拿下灵璧,邵宏渊却是兵将无能,久攻虹县不下。李显忠遂派灵璧降卒前去劝降,虹县守将这才放弃抵抗,举城投成。而邵宏渊则以虹县战功不出于己为耻,对李显忠心怀怨望。西路军建议乘胜共取宿州,邵宏渊按兵不动,拒不配合。李显忠只能率部独自攻城,现下两军正在激战,不知战况如何。师爷叹了口气,道:“李将军固然神勇,但两位主将不和,嫌隙愈深,于我军十分不利,这北伐大业,也不知胜算几何。”众人皆嗟叹不已。
席上又谈了一会,厉知秋问起两淮境内绿衣邪教之事,管家师爷均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正谈论间,一名小厮跑来禀告管家,说前线有书信传到,急欲递交给丛大人,管家向众人告了罪,离席而去,自带传讯兵去府内拜见丛宏大。
过了半晌,管家笑嘻嘻的回到席前,身后却跟着一名大兵。管家向众人笑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宿州城给咱们夺下了!”众人先是一愕,随即也都跟着欣喜。
管家吩咐小厮添置碗筷,向众人道:“这位兵大哥是陈副将的亲兵,往来送信车马劳顿,多有辛苦,来来来,咱们敬他一杯水酒。”那大兵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有军务在身,酒是万万吃不得的,饭倒是可以多添几碗。”众人俱都哈哈大笑。
厉知秋自那大兵进门,便觉得好生眼熟,等到听他开口说话,更加不疑,欣喜道:“对面可是小乙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