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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元济伏在阿史德洪的府门上,仔细瞧那正朝府上驶来的车马。待车马停稳,马夫转身掀开门帘,一手扶了车中的人,颤巍巍地下了马车。由于天色漆黑,仅凭阿史德洪府门上的两支火把微弱的火光一时照不清来人的面庞。吴元济看那来人,五短身材,肥油大肚,一身锦衣,分明是中原人的打扮,只觉这身影似曾相识,“难不成也是向阿史德洪讨贸易许可权的商人?”吴元济暗想着,一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只见来人在阿史德府上下人的带领下径直往阿史德洪的内宅走去,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是府上的常客。吴元济越发好奇起来。到了内宅,下人隔着木门向阿史德洪通报:“老爷,大唐来的赵无庸求见。”屋里的人听了禀报立马停止了谈话,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半扇,放了来人进去。吴元济看下人退下了,便又轻身一跃,跳上了刚才待过的屋顶上。只听得屋内先是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然后便开始谈话了。“赵无庸,这么晚来本老爷府上作甚呐?”是阿史德洪的声音。“阿史德洪老爷,小人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前几日拜托老爷为小人寻的那一千匹良马,不知进展如何呀?”赵无庸慢吞吞地说着。“这声音听着甚是耳熟,好想是......初来京城的那日在郊外林中遇着的无赖!对,正是他!”吴元济自幼记忆力惊人,凡是他见过、听过一次的人或声音,都能记住一二。“他不是在长安城做他的无赖吗?怎的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突厥?”吴元济一时也想不通,索性轻轻揭开屋顶上的砖石,打算看清赵无庸的样貌确认一番。
只见屋内点了些许灯火,还算敞亮。屋内只有两人,并不见之前与阿史德洪谈话的中年女子。那赵无庸正背对着吴元济的方向,恭敬地站在阿史德洪的面前。阿史德洪则半倚在牦牛皮铺着的座椅上,斜眼望着赵无庸。听说是来打听马匹的消息,阿史德洪显得有些愠怒,一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你着急什么?本老爷答应给你办就给你办,用得着三番五次来催促本老爷吗?”赵无庸见阿史德洪脸色不太好看,忙尽力俯了俯笨拙的身子赔罪道:“老爷莫生气,小人也是受舅父的嘱托,千里迢迢从长安到了贵国。舅父担心贵国与大唐不久就要开通互市,虽说是权宜之计,并不会真的放任两国贸易,但是多少还是会掺和进一些大唐的商队,届时,小人这些马匹回去就不好出手了呢。”“你舅父担心个什么嘛!本老爷和你舅父都是老朋友,你们独占这两国的马匹生意也十多年了,肯定不会吃亏的嘛!”阿史德洪没好气地说着。“是是是,小人当然相信老爷啦,只是舅父身在长安,相隔甚远,见小人迟迟未归,总是有些忧虑,还望老爷海涵!”赵无庸极力讨好着阿史德洪。“好啦,本老爷明日再帮你看看便是,不就一千匹马么,小事一桩。你回去等消息吧!”见阿史德洪下了逐客令,赵无庸也只得悻悻地告辞退了出来,待出了内宅,还生气地唾了一口,气哼哼地爬上了车马回去了。
“原来这赵无庸一直与突厥有勾结,走私马匹十多年了!朝廷竟然不曾追查,真是不敢想象!”吴元济感叹了一番,见阿史德洪屋内的灯渐渐熄灭了,知道今日也探听不到其他消息,便一溜烟儿跳出了阿史德洪的府邸。
待吴元济回到了客栈,急忙找到郭延,见郭延竟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内,吴元济倒有些惊讶,本以为她会偷偷溜出去呢,“看来延儿长大了!”吴元济欣慰地想着,走过去跟她说了今晚在阿史德洪府上的见闻。不想郭延听到那无赖赵无庸的消息并不吃惊,反而拉着吴元济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个缝,指了指对面的一间上等客房,吴元济一时不明白郭延的用意,“那便是哥哥说的那个赵无庸的住处!”郭延悄声说道。吴元济大惊不已,“什么,他竟住在这里!”“正是,本来今晚,妹妹打算尾随哥哥一同出去的,正要出门,见那屋出来一人,竟是之前在长安城郊外为难哥哥的无赖,就想看看他又要如何为非作歹,但见那人径直呼人备了马车出门,妹妹便跟在他的车后,想要探个究竟。这一跟就跟到了阿史德洪的府上,小妹本想进去与哥哥汇合,谁知攀岩走壁时不小心崴了脚,只得先退了回来。”郭延说着,失落地望了望自己的左脚。听到郭延崴了脚,吴元济忙蹲下来,抱着郭延的脚检查起来,“严重吗?还疼不疼?我去找个郎中给延儿看看吧。”说着便要出门。郭延忙叫住了吴元济,“元济哥哥,不要紧的,现在夜已深了,那郎中恐怕也休息了。再说妹妹自小混迹军营,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过几日应该就无妨了。”吴元济本还坚持,又担心郭延一人留在客栈,行动不便。便叫了店小二准备了些冰块药酒,自己为郭延擦拭起来。郭延虽极力忍着疼痛,没有出声,但吴元济扶着她颤抖的伤脚,还是心疼的湿了双眼,内心不禁责怪起自己没有照顾好郭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