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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虽和她言笑不禁,但总是想到自己和周芷若已有婚姻之约,虽然心中隐隐盼望将来一双两好,总须和周芷若成婚之后,再说得上赵敏之事。此刻温香在抱,不免意乱情迷,但终于强自克制,只亲亲她的樱唇粉颊,便将她扶上床去,自行躺在床前板凳上,调息用功,九阳真气运转十二周天,便即睡去。
赵敏却脸热心跳,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直至深宵,正蒙蒙眬眬间,忽听得脚步声响,自远而近,有人迅速异常的抢到门前。她伸手去推张无忌,恰好张无忌也已闻声醒觉,伸手过来推她,双手相触,互相握住了。
只听得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杜氏贤伉俪请了,故人夜访,得嫌无礼否?”
过了半晌,那婆婆在屋内说道:“是西凉三剑么?我夫妇从川北远避到此,算是怕了你玉真观了。咱们不过一件小事上结了梁子,又不是当真有什么深仇大怨。事隔多年,玉真观何必仍如此苦苦相逼?常言道得好:杀人不过头点地。”门外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二位如当真怕了,向我们磕三个响头,玉真观既往不咎,前事一笔勾销。”只听板门呀的一声开了,那婆婆道:“你们讯息也真灵通,居然追到了这里。”
其时满月初亏,银光泻地,张无忌和赵敏从窗缝中望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三个黄冠道人。中间一人短须戟张,又矮又胖,说道:“贤伉俪是磕头赔罪呢,还是双钩、链子枪上一决生死?”那婆婆尚未回答,那聋哑老头已大踏步而出,站在门前,双手叉腰,冷冷的瞧着三个道人。那婆婆跟着出来,站在丈夫身旁。
那短须道人道:“杜老先生干么一言不发,不屑跟西凉三剑交谈么?”那婆婆道:“拙夫耳朵聋了,听不到三位言语。”短须道人咦的一声,道:“杜老先生听风辨器之术乃武林一绝,怎地耳朵聋了?可惜,可惜。”他身旁那个更胖的道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杜百当、易三娘,你们怎地不拿兵刃?”
那婆婆易三娘道:“马道长,你仍这般性急。两位邵道长,几年不见,你们可也头发花白了。嘿嘿,一些儿小事也这么看不开,却又何苦?”双手突举,每只手掌中青光闪烁,各有三柄不到半尺长的短刀,双手共有六柄。聋哑老头杜百当跟着扬手,双掌中也是六柄短刀,他左手刀滚到右手,右手刀滚到左手,便似手指交叉一般,纯熟无比。
三个道人都是一怔,武林中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兵器,说是飞刀罢,但飞刀却决计没这般使法的。杜百当向以双钩威震川北,他妻子易三娘善使链子枪,此刻夫妇俩竟舍弃了浸润数十年的拿手兵器不用,那么这十二柄短刀上必有极厉害、极怪异的招数。
那胖道人马法通长剑一振,肃然吟道:“三才剑阵天地人。”短须道人邵鹤接口道:“电逐星驰出玉真。”三名道人脚步错开,登时将杜氏二老围在垓心。
张无忌见三名道人忽左忽右,穿来插去,阵法不似三才,三柄长剑织成一道光网,却不向对方递招。待那三道走到七八步时,张无忌已瞧出其中之理,寻思:“这三名道人好生狡猾,口中叫明这是三才剑阵,其实暗藏正反五行。倘若敌人信以为真,按天地人三才方位去破解,立时陷身五行,难逃杀伤。他三个人而排五行剑阵,每个人要管到一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这轻功和剑法上的造诣,可也相当不凡了。”
杜氏夫妇背靠着背,四只手银光闪闪,十二柄短刀交换舞动,两人不但双手短刀交互转换,而且杜百当的短刀交到了妻子手里,易三娘的短刀交到了丈夫手里,但每一柄刀决不脱手抛掷,始终老老实实的递来递去。
赵敏瞧得奇怪,低声问道:“他们在变什么戏法?”张无忌皱眉不答,又看一会,忽道:“啊,我明白了,他是怕我义父的狮子吼。”赵敏道:“什么狮子吼?”张无忌连连点头,忽地冷笑道:“哼,就凭这点儿功夫,也想屠狮伏虎么?”赵敏莫名其妙,问道:“你打什么哑谜?自言自语的,叫人听得老大纳闷?”张无忌低声道:“这五个都是我义父的仇人。那老头怕我义父的狮子吼,故意刺聋了自己耳朵……”只听得当当当当,密如联珠般的一阵响声过去,五人已交上了手。
西凉三剑连攻五次,均为杜氏夫妇挡开。两人手中十二柄短刀盘旋往复,月光下联成了三道光环,绕在身旁,守得严密无比。西凉三剑久攻不逞,当即转为守御。杜百当猱身而进,短刀疾取那瘦小道人邵雁小腹。武学中有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刀长不逾七寸,当真是险到了极处,他唰唰唰三刀,全是进攻杀着,绝不防及自身。马法通和邵鹤长剑刺去,均为易三娘挥短刀架开,才知他夫妇练就了这套刀法,一攻一守,配合紧密,攻者专攻而守者专守,不须兼顾。邵雁为他三刀连戳,给逼得手忙脚乱,接连退避。杜百当扑入他怀中,刀刀不离要害,越来越险。
邵鹤一声长啸,剑招亦变,与马法通两把长剑从旁插入,组成一道剑网,将杜百当拦到了三尺以外。三剑联防,真是水也泼不进去。
张无忌在赵敏耳边道:“这两套刀法剑法,都是练来对付我义父的。你瞧他们守多攻少,守长于攻,再打一天一晚也分不了胜负。”果然杜百当数攻不入,弃攻转守。赵敏低声道:“金毛狮王武功卓绝,这五个家伙单靠守御,怎能取胜?”
但见五人刀来剑往,连变七八般招数,兀自难分胜败。马法通突然喝道:“住手!”托地跳出圈子。杜百当也向后退开,银髯飘动,自具一股威势。
马法通道:“贤伉俪这套刀法,练来是屠狮用的?”易三娘咦的一声,道:“你眼光倒厉害。”马法通道:“贤伉俪跟谢逊有杀子之仇,这等大仇,自然非报不可。既已探得对头在少林寺中,何以不及早求个了断?”易三娘侧目斜睨,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道长挂怀。”
马法通道:“玉真观和贤夫妇的梁子,正如易三娘所说,原是小事一桩,岂值得如此性命相搏?咱们不如化敌为友,联手去找谢逊如何?”易三娘道:“玉真观跟谢逊也有梁子?”马法通道:“梁子倒没有,嘿嘿。”易三娘道:“既跟谢逊并没仇怨,何以苦心孤诣的练这套剑法?咱们双方招数殊途同归,都是用来克制七伤拳的。”马法通道:“易三娘好眼力!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玉真观只是想借屠龙刀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