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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妮亚还没来得及阻止,舒哈里科已经往下走到了正在钓鱼的保尔旁边。
“快收起竿子,赶快滚开!”舒哈里科冲保尔喊,见保尔不理,便又吆喝:“喂,快点滚开!”保尔抬头白了他一眼,并不示弱。
“你小声一些,张牙舞爪地凶什么凶?”
“你……说什么?”舒哈里科很光火,“穷小子,你敢顶撞我,还不滚开!”说完用力将装蚯蚓的铁罐踢飞。铁罐在空中翻了几下,“噗通”一声落 入河中,激起的水珠溅到了冬妮亚脸上。
“舒哈里科,你怎么不害臊!”她气坏了。
保尔跳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对方是机车库主任的儿子。而阿尔焦姆就在那儿干活儿,假如自己冲过去狠揍他一顿,那他肯定会向自己的老子告状,就会牵扯到阿尔焦姆。正是如此,保尔才努力制止住自己,没立即去惩治对方。
舒哈里科比保尔大两岁,而且是出了名的喜欢挑衅滋事打架斗殴的人。他见保尔没反抗,便朝他胸前狠推了一把。
保尔被这么猛推一下,怒火中烧,便不再顾忌了:“好,这么不讲理,我就不客气了!”他把手稍稍一扬,重重一拳击中舒哈里科的脸,紧接着不让对方缓过神来,又狠狠地揪住他的学生装,一把将其拖进水里。
舒哈里科站在没膝的池水里,锃亮的皮鞋还有裤子,都泡湿了。他疯狗似的从保尔铁钳似的手中挣脱。保尔却往岸上一跃上去了。
狂怒的舒哈里科朝保尔猛扑过来,恨不得用牙去咬,用手去掐。
保尔一跳上岸,立刻转身,面对扑来的舒哈里科,脑中闪过一条拳击要领:
“左腿支住全身,右腿稍弯,伸屈自如,不仅用手,还要用全身的力量,从下往上打对方的下巴。”猛的一拳下去……
“咔”的一声,舒哈里科上下牙撞到了一块儿。舌尖被咬破了。他疼得乱叫,向后一退,“噗通”一声整个身子笨重地掉进了水中。冬妮亚在岸上咯咯大笑,还拍着手喊:“真是棒极了,漂亮!”
他走远之前,听到耳后维克托对冬妮亚讲“这是个流氓,叫保尔·柯察金,简直坏透了。”
车站里变得异常躁动,有消息说铁路工人开始罢工了。附近一个大站的机车库工人闹得也很厉害。德国人因怀疑两名司机传送宣传书,便把他们逮捕了。那些和农村有些关系的工人非常义愤,国为德军横征暴敛,地主们又都回来了。
乌克兰伪乡警挥舞鞭子,将庄稼人的身体打得遍体鳞伤。游击运动席卷着全省。布尔什维克组织的游击队已有十个之多。
这些天朱赫来忙得不可开交,他自从来到之后便做了大量的工作。组织了大量工人,经常参加年轻人集中的大会,在机车库钳工和锯木厂工人中建立了牢牢的组织。他也曾试过阿尔焦姆,问他对布尔什维克党和共产主义思想是什么看法,这个强壮的钳工回答:“我对这些从来都不清楚,但你放心,只要用到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朱赫来听到这么说也很满意了。他知道阿尔焦姆是自己人,说话算数的好人。“不过要他入党还有段路要走。没关系,这种年月,他很快就会提高到够格的。”这水兵暗想。
朱赫来已从发电厂转至机车库来干活儿了。这对工作更有利,因为这样更方便接触铁路上的情况。
眼前铁路运输特别忙碌。德国人正用成千上万节车皮,往德国本土狂运他们在乌克兰掠夺的一切:黑麦、小麦以及牲畜……
乌克兰伪警备队突然在车站上抓去了诺马连科,这个报务员在遭到严刑拷打之后供出了罗曼·西多连科进行过宣传鼓动。而罗曼正是阿尔焦姆在机车库的同事。
罗曼正在干活儿,两个德国兵和一个伪军官来抓他。这伪军官是德军驻站长官的副手。他轻轻朝罗曼走去什么话都没说,举起鞭子猛地往罗曼脸上抽了过去。
“畜生,跟我们走!到里面去谈谈吧!”他说着又瞪着眼猛拉钳工的袖子,“到我们那儿去煽动吧,好吗?”
阿尔焦姆正在旁边的钳台上干活儿,他一扔锉刀,逼近伪军官,压着怒火,用沙哑的嗓音说:“狗杂种,你敢打人?”
伪军官退后一步,同时伸手去解枪套,一个矮腿矮身子的德国兵从身上摘下插着宽刺刀的笨重步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不准动!”他嚎叫着,只要对方动一下,就会开枪的。
健壮敦实的钳工对着这个拿枪的丑陋的德国小个子,却无可奈何。
两人都 被抓走了。一小时后,阿尔焦姆被放了出来,罗曼则被关在了满地是行李的地下室里。过了十来分钟,谁也不再干活儿了。工人们都聚在花园里开会。其他人——扳道工和材料工也都赶来。大家都很激动很愤怒,有人写出倡议书,要求释放罗曼和彼诺连科。
伪军官带着一小队警备队员急匆匆赶到花园里。他挥舞着手枪狂吼:“要再不干活儿,统统逮捕!要不然立刻击毙!”
这使群情更加激愤了,怒不可遏的工人吼叫起来,伪军官一看不妙,溜进了站房。不多时,几辆卡车满载德国兵从城里开来,沿公路疾驰而至,这些都是驻站长官调来的。
工人们各自散回家了。大家决定罢 工了,车站上连值班员都没有。朱赫来的工作见了成效。这是车站首次群众性示威。
德国兵在站台上架起重机枪,活像一条伺伏在那里蠢蠢欲动的猎狗。一个德国兵蹲在一边,手按住枪把。
车站上已不剩一个人了。当夜开始大搜捕。阿尔焦姆也没躲过,朱赫来不在家过夜逃过一劫。德军把抓的人都关在一个大货仓中,提出了最后通牒:要么开工,要么送交军事法庭。
沿线的铁路工人几乎全都罢工了,一昼夜里边一列火车都没有驶过;而在一百二十公里之外,也发生了一场 战斗。在那儿,一支强大的游击队炸了几座桥梁,从而切断了铁路线。
夜里,有一辆德军车驶进了车站,但司机和司炉、副司机都从机车上逃跑了。车站里除去这列军车,还有两列火车没人开呢!
货仓的两扇大门被打开了。驻站的长官——中尉以及他的助手,还有一群德国人,都走了进来。
驻站长官喊着:“柯察金、波利托夫斯基、勃鲁扎克,你们三个人为一组,敢紧开车去!”而这里,驻站长官的助手又点了司机、副司机和司炉各一名,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去开另一列火车。
机车喷出亮闪闪的火星,似乎很愤怒,喘着粗气,冲破了黑暗,沿着铁轨奔向夜色苍茫的远方。阿尔焦姆往炉膛里添些煤,一脚踢上小铁门,从箱子上拿起短嘴水壶喝了口水,转身问老司机波利托夫斯基:
“大伯,你说说,就这样开是吗?”老司机一肚子的闷气,浓眉紧收,眨眨眼说:“哼,不开,刺刀架到脖子上了。”
“扔下一切,逃跑吧!”勃鲁扎克提出,同时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煤水车上的德国士兵。
“我也这么想。”阿尔焦姆低声说,“可你看看后面那个家伙正盯着呢!”“就是呀……”勃鲁扎克拖长声调含含糊糊地一边说,一边把头探出车窗。
波利托夫斯基凑近阿尔焦姆,耳语般地说:“咱们可不能再往前开了,明白吗?前方正在打仗,起义者们炸毁了一段铁路。咱们如果再送去这帮杂种,让他们去消灭起义者,孩子,我们成了什么了?罢工期间我就没开工,就在沙皇统治那会儿。现在我不能运。把敌人送过去打自己人,那是一辈子的耻辱。原先开这辆车的工人不就是硬跑了吗!他们也知道会有危险,还是跑了。我们也千万不可将火车开到那儿去呀,你怎么想?”
“大伯,我很同意,只是这个德国鬼子该怎么办呢?”说着阿尔焦姆用眼扫了一下那个监视他们的德国兵。
司机的眉头紧缩着,用一块麻絮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住气压计,仿佛这样可以找到答案一般。接着他以一种暴烈的口气恶狠狠地臭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