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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堇年怒吼一声,蓦地抬手朝柳襄一挥,瞬时,浓烈的掌风震着周遭空气蓦地袭来,奈何柳襄则是随意的一个歪身扭头,便恰到好处的躲过,奈何那掌风掠过柳襄便径直望他身后蹿去,顿时将柳襄身后的雕窗震得支离破碎。
柳襄啧啧两声,“太后最初还夸过这雕窗的纹路最是好看。如今倒好,便是重金之下,也难以复原如初了,可惜,可惜。”
百里堇年面色雪白,两手陡然紧握成拳,捏在袖袍中抑制不住的发颤。震怒上涌,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杀意,奈何半晌之后,他终是强行收敛,一言不发的推开叶猿,回头往前。
他足下略是踉跄,细瘦单薄的身形甚是苍凉。叶猿眉头一皱,一时之间有些把握不准君王之意,也不敢多言,仅朝柳襄威胁冷冽的扫了一眼,随即便快步跟上。
一主一仆,便这么迅速消失在摘月台,围绕在摘月台外的所有宫奴与禁军,也全数撤离。
百里堇年不曾归去太后寝殿,而是独独回了自己寝殿,随即紧合寝殿殿门,大肆在殿内摔东西。
殿外的宫奴们头皮发紧,浑身发颤,人人自危,生怕自家主子突然出殿便要将自己毫无理由的斩杀当场。
皇上性情不稳之事,在宫中肆意大传,满宫之人,皆人心惶惶,忧心成片,奈何这消息自离净口中刮到柳襄耳里,却毫无半许诧异,他仅是满目幽怨的朝殿外成片的腊梅扫了扫,而后轻笑两声,慢悠悠的起身,便朝殿门而去。
离净目光在他脖子上的伤口扫了几眼,担忧而问:“公子,可要奴才为您包扎一下您脖上的伤口?”
柳襄笑得悠然,似是心情大好,“不必,有人为本公子包扎。”
这话一落,便朝后院而去。
此际,连续阴绵了好几日的天气终于放晴,阳光洒落,着实有些暖和。
凤瑶正坐在屋中饮茶,对百里堇年在摘月台内快速来又快速撤走之事自然有所耳闻,待见柳襄一来,自是心有疑虑,淡然而问,柳襄则笑盈盈的道:“柳襄能说走百里堇年,并非是百里堇年有把柄在柳襄手里,而是,柳襄猜中一事,大肆朝他攻心罢了。”
凤瑶眼角一挑,柳襄继续道:“昨夜前半夜,拜月殿不是着火了么,也正因拜月殿着火,太上皇才震怒的去质问皇后,从而认准是皇后放火,掐死了皇后。那场火啊,可的确不是皇后所放呢,且若柳襄猜得不错的话,定是百里堇年差人所为。这不,百里堇年对拜月殿放火,本是有心对付太上皇,却不料阴差阳错牵连太后,致使太后死于非命。百里堇年是个大孝子,太后因他而亡,他这做儿子的,怎不愧疚,此番这摘月台又是太后最喜之地,且太后又的确几番来过这摘月台,百里堇年来得这里,难免触景生情想到太后,而后啊,情绪大崩,在这摘月台呆不住了呢,情绪也崩了呢,呵。”
冗长的一席话,被他以一种讥讽戏谑的嗓音道出,只是这话入得凤瑶耳里,则是复杂重重,讶异不浅。
昨夜拜月殿那上半夜的火,竟是与百里堇年有关?甚至正因那拜月殿大火,太上皇牵连于太后,百里堇年阴差阳错的害了他最是重视的母后,是以,心神大震,剧烈的悲戚后悔之下,柳襄因此而大做文章,而后便不废一兵一卒将百里堇年赶走了?
思绪至此,凤瑶面色也变得幽远,柳襄仔细将她扫视两眼,勾唇而笑,继续道:“短些日子,百里堇年该是不会来了,也无暇过来了。他昨夜在宫中大开杀戒,虽是有意将消息压下,但纸包不住火,此消息一出,定惹三军大震,呵,百里堇年啊,也不过是自以为聪明罢了,实则,却是在自掘坟墓。”
这话一出,满面兴味,悠悠然然中,不说话了。
柳襄在屋中并未呆多久,半晌之后,便已离去。
这日,凤瑶一直坐定在窗边,淡然饮茶,葬月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朝凤瑶道:“长公主,这宫中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可要想法子及早离开?”
他不是不信那公子弥月,只是不信那百里堇年会当真一直不再来这摘月台捉人。
只是这话刚出,便见凤瑶漫不经心的摇头,唇瓣一启,幽远无波的道了几字,“不忙,再等。”
葬月眉头一皱,面上深邃层层,担忧之色四溢,待再度欲言又止一番后,却终究是不再言话。
整整一日,百里堇年终是未再来,则是夜里之际,柳襄差离净传来消息,黑鹰与伏鬼双双被百里堇年所控。
凤瑶平静了一日的心,终是再度复杂开来,一道道森然杀气之感也漫遍全身,则是这时,不远处陡然传来短兵相接之声,阵状极大,其间伴随着的,还有各道惨烈嘶吼的呼声。
凤瑶瞳孔一缩,端着茶盏的指尖微微一紧,葬月浑身发僵,瞳色起伏不定,只是两人皆未言话,也无动作,则是片刻之际,不远处的打斗声越发激烈,凤瑶终是从软塌起身,踏步朝不远处窗口,待得屋外冷风肆意的迎面拂来,浑身被吹得凉薄之际,那屋外前方的小道上,摇晃的光影尽头,柳襄与离净正快步而来。
那厮依旧是满身大紫,只是步伐却极为难得的显得有些急促,眼见凤瑶立在窗边,他朝凤瑶扫了扫,而后便径直入屋,站定在了凤瑶身后。
凤瑶下意识转身,淡然观他,柳襄那双修长的双眼,则聚满了凝重复杂之色,待目光与凤瑶的眼对上片刻,随即便咧嘴而笑,似幽似远似复杂似叹息甚至似妒忌的道:“太后寝殿生变,长公主,该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