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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上的锦桃没有睡着,朱床上的季箬同样没有睡着,她在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思绪。
她梦里面的那个卢行舟,岑老夫妻口中的卢使者,就是陆府的三老爷陆梅飞。陆府是清贵人家,又尚了公主,不可能全部都跟筇都遗客有关系。那么,跟筇都遗客有关系的,是只有陆梅飞,还是他背后有别的人?
而陆梅飞,又是怎么成为这群筇都遗客的领头人的?
他们是筇都遗客,又口口声声叫她主上,她身上是有夏氏的血脉吗?
或者说,她就是夏氏皇族的遗珠?
还有她刚刚梦到的那个神态阴鸷的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自称本座,又为什么要跟她要冉秋霜的画像?他那个样子,分明是想杀她的,可他看到那对男女的画像,反而答应了帮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琢磨着,季箬终于从一堆乱麻中找到了一个线头。
刚刚梦到的那个男人,定然是国师!
那人自称本座,而大安朝自称本座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他又想杀她!而大安朝的国师夷珅又曾放言过要季陵和冉秋霜无后,她顶着小季箮的身份,国师对她有杀意,那再正常不过了!
她让夷珅帮了她什么忙?如果夷珅帮她,她失去记忆的事情为何又会跟国师府扯上关系?
不对,当初杜笙对她失忆的事情处之泰然,并没有一点儿意外,可见,她会失忆,要么是在她和杜笙的意料之中,要么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谋划。
如果是后者,或者,她可以见一见夷珅……
要见夷珅,就要先弄清楚,他和季陵和冉秋霜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放出那样的狠话来!
想着想着,便晨光熹微,外面隐隐传来粗使婆子扫院子的声音。
锦桃以为季箬睡熟,轻手轻脚的起身,将被褥折起来放到箱笼里面去。
“锦桃。”季箬唤了一声。
“吵到小姐了?”锦桃放轻了动作,“时辰还早,小姐再睡一会儿。”
“不了,伺候我起身,今日早些去给娘请安。”季箬道。
如今三房和四房都落魄了,丞相府被季冉氏管理得更加规矩。夷珅的事情,牵扯到季冉氏失去的两个孩子,季箬不能随便跟府里的下人打听,一则下人们未必知晓,二则怕伤了季冉氏的心。
季陵每日这个时候就起身去上朝,季冉氏便跟着起来了,她每天就早上这段时间最是清闲,所以季箬打算就这个时候去请安,顺便问一下夷珅的事情。
“这么早就去请安?”锦桃问出口之后,不等季箬回答,就恍然大悟。
昨天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往小姐的朱床上丢男子画像,也该跟夫人说说,给这锦桐院多安排几个守夜的侍卫了。
她飞快的伺候季箬换了衣裳,然后打了热水来洗漱,洗漱之后端了一碗温热的花蜜水给季箬喝下。
一切妥当之后,主仆二人踩着青石阶上露水的痕迹,朝浣春院走去。
到了浣春院,不必通禀,听得夫人在内室梳妆,季箬便带着锦桃,直接去了内室。
“娘,阿箬来给您请安了。”季箬看着季冉氏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轻声道,“娘亲万福。”
季冉氏扭头看向身后,然后失笑:“阿箬怎么这早晚来了!”
“来得正好,快过来。”
季箬起身上前。
季冉氏指着面前的一个手串:“这珍珠怪稀奇的,竟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湘妃色的。不适合我这个年纪,倒适合你这样的小娘子,快拿了去玩!”
季箬失笑:“娘从哪里得来这个,我长这么大,竟没有见过湘妃色的珍珠呢!莫不是珠宝行家自个儿染的吧!”
季冉氏道:“哪里是染的,东西是你外祖母送过来的,因着好奇,我让临春剥了一个来看,竟是货真价实。因着少了一颗,做不成两个手串,只得做了一个手串两朵珠花。手串给你,珠花给箮姐儿。”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你外祖母送过来,说让我给自己做件首饰……她也不想想,我都多大的人了!”
季箬抿着嘴儿跟着笑,然后道:“在外祖母的心里,娘亲自然还是个小娘子!”
她说着,伸手让临春帮自己戴上珍珠手串,倒是出奇的好看,衬得皓腕莹白如玉。季冉氏满意的点头。
说话间,临春替季冉氏戴上最后一支步摇,季冉氏才转身拉着季箬的手,正色:“说吧,什么事情?”
她知道季箬这么早过来,定然是有事要跟她说的。
季箬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们。
季冉氏会意:“都出去。”
于是临春带着众人鱼贯而出。
当初她在十二楼,对季家人的印象都来自小皇帝,所以刚回到季府的时候,她觉得季冉氏是个心狠手辣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的恶毒女子!
可这几个月来,季冉氏是怎么对待她的,她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关于季冉氏那些恶毒评论,她是一句都信不得了的。
她其实并不想跟季冉氏提夷珅的事情,在季冉氏面前打听那些往事,无异于让季冉氏亲自揭开伤疤,展示给她看。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已经来到了这里,已无别的路子可走。
季箬心里咬了咬牙,装作随意的开了口:“娘,我想听您讲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季冉氏拉着她坐了下来。
她的神情很平静……她是一个强大的女人,强大到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夫君时时刻刻护着,她可以跟她的夫君并肩作战,即便两人身处不同的战场。
季箬回季府之后在鼓捣什么,她不是一点儿端倪都没察觉到的,只是她信任季箬,所以才纵容至今。
到现在,她仍然相信这个自己一直纵容的孩子不会害季家,也不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