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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商量停当,韩梅亭赶紧去调集卫所兵,张居正带着随员们自去准备,即刻出发。这张大祭酒自从嘉靖二十六年中进士,至今十余年,常年在京城当清流官,这回是第一次遇上这等实务,竟然有些兴奋紧张,在那里挥斥方遒,一会儿催促随员们赶紧备好行装,一会儿问何秉忠卫队有没有准备好,一会儿又叫人赶紧去看看韩将军那边,怎的卫所兵还没有调齐?
严鸿呢,毕竟见过大世面,看一贯举止有度的大改革家张老师这般激动,忍不住有点好笑。他过去劝张居正道:“张先生,扬州去南京,路途遥远。要不还是先等等消息再说?”
张居正摇头道:“不等了。若是我钦差不在现场,回头却不好与天家交代。”
等到乱纷纷准备停当,却已经是七月初二的黎明时分。随员和士兵们被夜里叫起来准备,此刻一个个哈欠连天。张居正也忙乱一夜,却强喝了两杯浓茶,精神抖擞,命手下人举着王命旗牌,随他行进。这一路,最前面是参将何秉忠率领的三百京军开道,中间是张居正钦差队伍,包括蒋洲以下七十余名随员官吏,四十多名扈从跟班,负责保卫的是锦衣卫副千户刘连率领的二百锦衣。再后面的是游击将军余化蛟率领的二百京军,及钦差队伍随行的工匠、杂役等二百余人。而韩梅亭调集的五百本地卫所兵。则由千户韩松年带领着,跟在最后面压阵。这些卫所兵都是疏于战阵,虽然不乏长得牛高马大的壮小伙子。但一个个拖刀曳枪走在最后,开头还精神十足,走不上几里就开始无精打采。后面的京营士兵都在暗自嘀咕,这帮小子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累赘。真要打起来,恐怕反而要防着他们扰乱咱们的队伍才是。
严鸿也是一夜没睡。目送着张居正的队伍出了扬州西门,逶迤而去。严鸿嘀咕道:“张先生毕竟是个读书人,没经过大事的。这兵变么。又不是鞑子破城,白莲造反。你稍微等他闹两天,也翻不了天去。再说,从扬州到南京。就这帮卫所兵的德行,我看三天能走到就不错了。你等三天和等四天有什么区别?算了,本钦差副使这边,却还要迎娶小妾。看我镇定自若,与民同喜,那才叫大将风度哩。”
他嘀咕完,回房休息。张青砚接着,问了两句。严鸿和她说了,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熟。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张青砚推醒:“相公,相公。莫家小少爷来了!”严鸿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忙翻身起来。昨夜是和衣而卧,现在倒也方便,起身来穿上外袍,便出到院子里。却看那莫兴祖蹦蹦跳跳跑来:“姐夫!”
严鸿眉头一皱。这小胖子来干嘛?他忙道:“兴祖,啥事儿?你姨娘好么?你姐姐好么?”
莫兴祖道:“不好。娘让我问问您。今儿早上满城都在传说,南京闹什么兵变啊,那您娶我姐姐的事儿,还办不办了?”
严鸿转头看看张青砚,心中暗道,这尼玛叫什么事儿,昨天黄昏才送来的消息,怎么满城都传开了。他对莫兴祖道:“当然要办,没看姐夫我还留在这里么?回去告诉你娘,今晚照办!就是张先生去南京了,我得另找一个长辈来坐坐。”
按理说来,严鸿身上有嘉靖皇帝颁发的密旨,视东南兵备之事。南京兵变的事儿,他去插手管其实比张居正更名正言顺。而他之所以不想急着过去,一则是不愿意这么参合进那堆烂事,二则既然许了莫清儿七月初二娶她,若是因为这事儿再起波折,只怕小丫头多心。再说,南京兵变真要闹起来,谁也保不定扬州会不会太稳当。现在扬州城是他的基本地盘,严大爷亲自坐镇这边,总还是稳妥一些。若是自己走了,万一扬州乱起来,让莫家母女或是王翠翘受到点牵连,都是不好。因此他打定主意,婚礼办完才走。
莫兴祖听严鸿这般说,拍手道:“那太好了。我就说嘛,姐夫你一定不会失信的。好了,我回去告诉娘了,等着今晚上喝您和姐姐的喜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