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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本固在心里,自然不愿意和这严党的奸贼两人共进同退,但是目前杀汪直是第一要务,其他都可以往后推。反正官场上彼此调笑,无非是虚与委蛇,谋图自己的大计,待找到合适时机,给对方致命一刀就是。因此他举起酒杯笑道:“严小相公说的极是,如今大敌当前,倭寇不日恐怕就要寇掠东南,二位一个总督浙直军务,一个负有视察东南之责,这国朝半壁江山的兴废全压在你们身上,老夫在此,先敬二位一杯,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胡宗宪心里暗骂,你这老鬼居然三言两语,就想把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自己抖了个干净,当真无耻。不过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大家彼此都在演戏,他也举杯道:“借王直指吉言,只盼我军一战成功,荡尽倭寇,还我大明朝一个海晏河清。”
这一顿酒宴虽然各怀心机,表面上偏又是一派推心置腹的模样,足足吃到了二更时分。胡宗宪借着酒意,邀几位同僚到那花船上,再逍遥一番。周伯符听的双眼发亮,方要前往,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冷哼,当即吓的连酒都醒了一半,忙说身体不适不胜酒力,要早早休息。
王本固身边那位赛昭君,听说王本固要到那花船上作乐,非但没有吃醋的模样,反倒积极介绍,自己当初有几位要好姐妹,可以邀来伺候老爷。严鸿看着暗自羡慕,心道:我几时能享受这待遇就好了,夏紫苏临走时,还警告我别打她师妹的主意。都是一样的人,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然而王本固毕竟心系汪直。倒也不敢擅离职守,因此也一本正经地推掉了。末了,却是胡宗宪和严鸿自去快活。
次日清晨,严鸿自宿醉中醒过来,身边的船娘细心的伺候他穿戴整齐,漱口洁面,又备下几份精致的点心。一壶香茶作为早点。那船娘也知昨夜的恩客身价非常,因此伺候的极是用心,只盼贵人满意,自己能够从良,也算个归宿。等他用过早点,那船娘羞答答地道:“郎君,妾身也有几个要好的手帕交,结拜姐妹。若是郎君肯带我从良,她们也都懂得规矩的。”
严鸿知道此时南方的青楼中。有个风俗叫睡姐夫。便是一干投契纪女结拜姐妹,若是有一人从良,那么那些未从良的纪女,便都要去和这个从良姐妹的男人睡上一回。名字叫做睡姐夫。他心里念着夏紫苏,自不敢招惹这位船娘,只哈哈一笑。随手赏了几个金豆子,便回转总督衙门,到了衙门已经天过辰时。胡宗宪早已经回衙办公。只见有本地的几十位大商人被胡宗宪邀来,共议协饷事宜。
严鸿一见说的是正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未去打搅,回转自己的房中。却见戚继光正站在房门以外,见严鸿过来,急忙跑过去,撩袍施礼道:“末将见过钦差!”
严鸿不知这位戚老虎前来拜访有什么要紧事,急忙伸手搀扶。两人进了屋中,有侍卫献上茶来。严鸿才问道:“戚副戎不在胡大帅帐下听命,来到本官这里,有何贵干?”
戚继光笑道:“回钦差的话。大帅如今正在商量协饷的事。这种事最是扯皮,怕是没有半天光景是忙不完的。等到过了午,末将再去大帅那里,为弟兄们讨饷,也来得及。本来钦差老大人贵人事忙,末将不该来叨扰的,但是这事情紧急,末将不得不来啊。”
严鸿道:“戚将军有话只管说,本官只要能力所及,决不推辞。”
戚继光未曾说话,先从袖子里抽出了几张纸,递到严鸿面前。仔细看去,全都是银票,只是这银票面额有大有小,叠的皱皱巴巴,想是银票主人平日里贴身收藏,当做救命钱使用。严鸿道:“戚将军,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历来长官到了,地方上都该有份孝敬。我们也不敢不守规矩。只是前段时间,商人闹事,不肯协饷,手头实在是不大宽松,这笔款也是东挪西凑来的,数目有限,还望老大人不要嫌弃。等到这一仗打完了,赏金下来,定要把亏欠的数额补齐”
严鸿把银票一推道:“戚将军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严某自问不敢以清廉二字自居,但也不能拿你们的卖命钱。你戚将军的身家我清楚,这笔钱怕是要动了两营新军的军饷伙食费才能凑的出,这样的钱我要是拿了,心里可是过意不去。你把银票收好,有什么话只管说,只要我能力所及,决不推辞就是。你若非要送礼,那只好请你走路,另找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