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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广袤而深沉;江面,空旷而寂寥。四周的一切都隐藏在无边的夜色中,风儿也仿佛变身成了一个任性的精灵,不知从何时起也开始在黑色的江面肆意地穿行、自由地来去,江面微波荡漾,水声泠泠。雪儿无声地伫立在江边一个无人处,似一尊塑像一动不动,任风儿轻拂着她飘逸的长发。
下班后,雪儿并没有急着走,她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后,还在酒店里各处转了转。告别了一天的繁华,此时的酒店像是一个玩累了的孩子,正在沉沉在睡去,里里外外静悄悄地。按照习惯,雪儿从三楼办公室一出门,就开始检查酒店的每一个角落,看看各个区间卫生做干净了没有、门窗关严了吗、有没有台子没有收拾、有没有电源没有关、水笼头有没有拧紧,雪儿尽量将行走的速度放得平缓,以便拖延时间。高跟鞋在房间和楼道里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显得清脆而孤寂。
收市后巡场检查是餐饮业管理人员的必修课,也是雪儿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加入了这一行列,初开始是跟在经理和领班后面,学着四处看看,并作些记录;后来她也开始带队检查,严格监督着各级班组长的收检场工作;到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这样做,每天自有大堂经理带队检查就行了,她只需要偶尔抽查一下就算是履行了岗位职责。但是雪儿却并没有因为升任酒店执总而放弃这一习惯,每天收市检查后,她仍然习惯性地独自在酒店里四处转转,坚持巡视一遍。她之所以坚持这样做,首先当然是责任心使然,其次是可以借此排遣下班后无事可做时心中的寂寞。当然也可藉此掌握第一手的管理资料。
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雪儿就回到办公室,背起包径直出了门。出酒店后,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忽然心血来潮,伸手打了个的士,直接来到了江边上,望着黑乎乎的江面出神。
初开始,雪儿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有意无意地就跑到了江边,望着江面发呆。这样的次数多了,雪儿也觉得奇怪。直到有一次她白天到这一带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到远处宁江造船厂的烟囱。那一刻,雪儿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原来她经常往江边跑。是胸中一直有个心结。这个结拧成了串,只因江里有水、水中有船、船有出处,而池怀虚就在那个船出之处上过班,是对池怀虚无尽的思念呼唤她经常不自觉地跑到江边。明白了这个原因,雪儿往江边跑得更勤了,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感觉只有在江边,听着江水声咽,看到船来船往,她的心情才能平静。
然而五年多了。雪儿的这份痴情并没有得到回报,有关池怀虚的下落仍然杳如沉入江水的泥沙,音讯全无。“你究竟在哪里呢?”雪儿常常叹着气在心里追问,声音和着泪水显出无尽的哀怨。这五年多来,雪儿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池怀虚,但是却没有一丝他的消息。这个人就像是一丝风儿,在雪儿的生活里一掠而过,从此再无踪迹。有时候,雪儿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在这世界存在过,她甚至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境,只因梦境的太美好 ,才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可是一旦清醒的时候,雪儿又后悔有这样的猜忌,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梦。池怀虚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存在,就像他送给雪儿的书一样,时刻伴随着雪儿。无人的时候,雪儿时常抱着池怀虚送的书发呆,因为只有这些,才是和池怀虚息息相关东西,虽然雪儿早已从书里嗅不出一点池怀虚的气息。
此刻,雪儿面朝船厂的方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是何苦呢?”她在心里暗暗问了一声,联想到目前的处境,雪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假若当初我没上山,假若当初在山上没有碰到池怀虚,假如、、、、、、那在心中转了无数次的无数个假设再次浮上心头,雪儿总在心中问,假如这些假如全不存在,我是不是现在就和伍原生活得很幸福呢。雪儿无法判断,因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她的思想里形成了一个伪命题:从某一个角度说,如果池怀虚不存在,伍原就不可能闯入她的生活。换一个角度看,假如池怀虚存在,伍原闯入她的生活也是徒劳。雪儿苦涩地笑了笑,这些年来,她始终陷入这样的怪圈,走不出来。池怀虚就是她生活中切切实实的存在,她因为他而矛盾困惑,可他究竟在哪里呢,雪儿从骨子里就不肯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能从她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何况当初她走出假结婚这一步时,曾经对池怀虚有过交待。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又结婚了呢?万一他真的是结婚了,那我还等什么呢?想到这里,雪儿浑身一激灵,有关池怀虚是否结婚的怀疑刺激了她。打死雪儿她也不会相信池怀虚会不等她就结婚,她不相信她的爱情会是这么脆弱。
虽然雪儿心中一直有这样的坚定信念,但是事实上事情并没有按她计划的发展,反而因为池怀虚的突然消失而变得不可捉摸。记得刚和伍原结婚的时候,雪儿没过完蜜月就去找池怀虚,因为事前就和伍原有了假结婚的约定,那时的她简单地认为自己应该是跳出了家庭的樊篱,到了自由飞翔的时候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地超出了雪儿的意料,很快她就发现,池怀虚的手机停机了,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雪儿不论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了。雪儿感到奇怪,同时也很想不通,为此,她去了池怀虚的家,那个带给她美好回忆的地方,但是她无数次去的结果都是铁将军把门。初开始。雪儿还觉得去的不是时候,可是次数多了后,雪儿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她,池怀虚的消失绝不是偶然,他这样做是有意为之。雪儿着急了,因为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开始在池怀虚的住处周围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但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雪儿万分失望,但是她不甘心,暗地里发誓一定要找到池怀虚问个究竟。在这样的心态下,雪儿在宁江市找了一份工作。边打工边寻找池怀虚。直到有一天,雪儿再次找到池怀虚的住地时,发现那片小区居然拆迁了,小区内的居民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几个农民工正在那里拆房子。重重的铁锤一下下砸在墙体上,也一下下砸在雪儿的心头。让雪儿感觉痛彻心扉。雪儿才彻底的绝望了。难道池哥不要我了吗,他怎么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没有池怀虚消息的日子,雪儿经常为这件事痛苦万分,雪儿想不通。后来,她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一定是池哥听说了什么。他消失得这样彻底,一定是故意躲着我。
“池哥肯定怪我了,怪我不该嫁人,可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池哥!”雪儿深深地呼唤了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夜已深沉,雪儿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了腰间,身后一个声音粗着嗓子叫了一声:“不准动,将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
初听这个声音,雪儿还真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感到有些异样,她发觉这个声音的尾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而且明显地可以听出是一个女声。心中这样一转念,雪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慢慢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人道:“你想吓死人啊,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身后的人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姐,谁让你总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啊,没准哪天真碰上劫匪,看你怎么办。”
“哪有什么劫匪啊,就你故弄玄虚,姐身上又没钱,怕什么劫匪。”
“哎,那可说不准,你万一碰上像我这样的呢,”说着晓梅将脸凑了过来,将嘴撅着,作势欲吻雪儿,声音怪怪地说道,“不光要劫财,还要劫色。”
雪儿抬起手来,作势要打,晓梅机灵地跑开了。趁这机会,雪儿用手擦了一下泪水,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跟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