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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欣燕一把捂住乌延氏的嘴。犹不肯乖乖伏诛,“陛下,你要是想屈打成招,就直接杀了我们一家,我们正好下去陪爹爹!”
我心下冷笑,完颜欣燕果然聪敏,知道她爹是最大的保命符,三番两次拿出来堵迪古乃。我攥紧拳头,上前扼住她的下颌,冷笑道:“你爹子嗣众多,不缺你一个女儿,休要再抬出你爹作挡箭牌。你爹要是知晓你蛇蝎心肠,恐怕会第一个将你活活打死。”
我停一停,尖锐的指甲抵住她娇嫩的脸庞,“死太便宜你母女二人,宫中多的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具!”
完颜欣燕瞳孔骤缩,气势锐减,恐惧一点点地爬上面颊。她紧咬双唇,不甘心地反问道:“娘娘既如此笃定,那么敢问一句,我们与晋王殿下素无瓜葛,何苦要冒险残害他!”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清清楚楚地说:“本宫虽不喜你和你阿母,也断不会草率地就给你二人定罪,以免放走了真正的凶手。你若觉你们的嫌疑不够重,那么本宫就再问你们两个问题……其一,如果你们与此事无关,在郎主怀疑你们的第一时间,就该急着询问了解此事的详细经过,也好逐一为自己辩驳。而你和你阿母来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却没有一人询问耀灵和光英是怎么掉进了湖中,究竟仅仅是意外、还是蓄意谋害?”
我瞟一眼她发白的脸色,恨得牙痒痒,忍着继续问:“其二,耀灵和光英明明都落了水,你适才反问本宫的话中,却只涉及耀灵一人。由此可见,你心中明白,你们的目标是耀灵,光英只是被连累了而已。”
话说完,乌延氏哀嚎一声,霍然抓住完颜欣燕的头发,理智全无,破口大骂道:“死丫头!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迪古乃怒不可遏,一脚踹中乌延氏的胸口,又“啪啪”甩了完颜欣燕两个重重的耳光。皇后花容失色,绞紧绣帕难以置信地说:“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是你们……”
完颜欣燕自知罪行败露,索性卸下伪装,冷冷地嘲笑道:“不知是谁说要和阿母守望相助,皇后娘娘何苦摆出一副慈悲模样,你手上的血比我们少吗?”
皇后又气又急,伸手打了她一巴掌,怒斥道:“本宫是说过要帮你阿母,可本宫有叫你们去残害皇子吗?你和你阿母心肠毒辣,急功近利,先害耀灵成了痴儿,现在还想再拉本宫下水?本宫是一国之母,就算光英与本宫不亲,本宫将来依然是皇太后,本宫何必要同你阿母干如此下作的勾当!”
说完,她郑重地跪下,叩首道:“倘若郎主亦怀疑臣妾,臣妾愿意接受任何审查,以证清白。”
迪古乃脸色阴沉地说:“皇后,你先起来。关于你的事,暂时先搁着。”
说着,他又踢了乌延氏一脚,将其踹出了老远,似难以置信般,睁着血红的眸子,咬牙切齿地问:“你说不想改嫁,朕允了你,还赐你们母子三人独居翠微殿,锦衣玉食。可有半点委屈了你们母子?朕平日忙得不可开交,但总抽空去看望你们,亲自教阿合欣燕读书。就连光英朕也是七天半月才召见他一次。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足?耀灵究竟又碍着你们什么了?他还那么小,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你们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
话至最后,迪古乃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剧烈突起。乌延氏尖叫一声,状若疯狂,形容残败。她跪爬向前,紧紧拽着迪古乃的袍摆,歇斯底里地冷笑:“陛下是和妾装糊涂吗?陛下明知妾仰慕陛下,明知妾倾心陛下渴望圣宠。却总是对妾忽冷忽热、反反复复。当日妾把亲手绣的香囊送给陛下,陛下曾亲口应允封妾为贤妃,可只过了短短几日。陛下带元妃去西山,回宫后就矢口否认,还指责妾不守本分!陛下出尔反尔,难道不是因为元妃在背后挑唆,为了这个卑贱的中原女人——”
“住口!”
迪古乃听见乌延氏辱骂我。气得暴跳如雷,一脚踩在她手指上。忿然道:“元妃是朕的至爱,你也配和元妃相较?当日朕正考校阿合功课,哪里听清了你在说什么。梧桐才去了多久,你竟敢说你仰慕朕,朕看你是水性杨花、利欲熏心!”
乌延氏痛得大叫,泪水染花了整张脸,突然“哇”地呕出一口血。完颜欣燕慌忙扑上前,失声哭道:“阿母,阿母怎么了?”
我心口微微波动,下意识地举帕掩面,欲扶着秀娥离开。岂知完颜欣燕倏然暴起,拔掉发髻上的一支金钗,双眼似毒蛇吐信般充满了怨毒,踉踉跄跄地向我冲来。秀娥惊呼一声,急忙挡在我身前,怒斥道:“你想干什么!”
迪古乃反应过来,一掌推开完颜欣燕,顺势夺下她手中的金钗,毫不犹豫地将金钗刺进了她的左胸口。完颜欣燕瞳孔大睁,鲜血急速涌出,立即染红了她的松香色襦袄。
“啊——”
乌延氏疯狂大叫,正要跟着冲来,高怀贞已将她制服。秀娥扶着我连退几步,捂着心口语无伦次地说:“娘娘,她……她死了?”
我苍白着脸未语,皇后以手捂口,勉强撑着身子,瞪着眼睛道:“郎主,欣燕……欣燕是您的嫡亲侄女啊!您……您怎能亲手杀了她!”
迪古乃丢掉金钗,眼神冰冷地睨她一眼,漠然道:“毒妇死有余辜,朕尚嫌便宜了她。”说完挥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将罪妇带走。”
路上,我和秀娥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她双手微颤,冰凉无一丝温度,嘴上却微笑道:“好在恶人终有恶报……”
我轻抿双唇,默然片刻,淡淡道:“行了,不提了,扶我去看看灵儿吧。”
暖炕前,玄真和陈太医正忙着为耀灵施针,未瞧见我进来。我旁观几眼,微微不放心,出声问道:“耀灵醒来若是哭闹怎么办?针扎在身上疼不疼?”
陈太医乍然见我出现,忙转身行礼,回道:“个别穴位扎着会疼,不过娘娘放心,殿下已经服了药,至少会昏睡两个时辰,暂且不会醒来。”
我轻轻颔首,疲惫地敛衣坐下,唤道:“姑姑,倒杯水来。”
秀娥却迟迟不应,呆呆地杵在原地,神色惶然不定。我只当她是目睹了完颜欣燕被杀,一时难以平静,便推了推她胳膊,安抚道:“姑姑,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她梦若初醒,怔怔地盯我几眼,突然拉着我道:“娘娘,我有话要说。”说完瞅了瞅门外。
我心纳闷,随她走出内室,不解地问:“有什么话非要出来说?”
秀娥扶着我,咬一咬唇,颤声道:“您还是快去劝劝陛下收回成命吧!再耽搁就迟了!”我愈发疑惑,催促道:“说清楚,什么成命?”
她猛然跪下,悲泣道:“耀灵昨夜命悬一线,陛下迁怒于导致耀灵早产的韩国王妃,昨夜已经派人北上,要诛杀韩国王全家!”
我大吃一惊,双腿一软,惊怒道:“竟有此事?”
她连连点头,泪水盈满眼眶。我大口喘息,顾不得再问,转身冲出了大殿。
宽阔的甬路上,迪古乃神色匆匆地迎面而来,见我疾步如飞,面色愠怒,不由得诧然道:“宛宛,你怎么——”
我脚下踉跄,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中,拽着他的衣襟,疾言厉色道:“你是不是派人去了上京?我要你马上再派人追上去收回成命!马上!”
迪古乃神色一惊,急忙搂住我的身子,皱眉道:“不可能!”
不可能?
我怒极反笑,咽下喉间的苦涩,质问道:“你以为谋害耀灵的是雨莲?你以为谋害耀灵的是乌延氏?你以为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谁?”
我聚起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推他一把,冷笑道:“最大的幕后凶手是你!是你完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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