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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五雷山庄一处密闭的小屋中,不时传出低沉而痛苦的吼声,就像里面关着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密室外面,王氏满面焦急,目光牢牢盯着门口,在屋子前面来回走动,双手一会儿合拢,一会儿松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嫂夫人又来了?”易天行从隔壁院落中穿出,来到密室外面:“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站着这里除了平白担心,对令郎毫无益处。”
王氏朝着易天行施了一礼:“奴家一介妇人,浅陋无知,除了心疼孩儿就没有什么心思,倒是让易二公子见笑了。”
易天行父母两家的家风都偏严厉,自幼没有得过什么宠溺照顾,对于这种慈母心态并没有多大感触,闻言反而颇不耐烦,心道要不是看在雷异几番示好、自己又有求于他的份上,自己还懒得劳神费力栽培你儿子,现在雷承恩虽然在对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但是挺过去对他实有大益,你身为母亲,不去设法鼓舞其斗志,而是在这里做出一副焦虑悲苦的样子乱人心神,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到这里,易天行毫不客气的皱眉道:“嫂夫人请回。”内容虽然与刚才重复,语气却重了许多。
王氏吃吃的道:“奴家就站在门外,不会干扰公子行事。”
易天行冷冷一笑:“嫂夫人如果不愿意离开,贵公子就交由你教导吧。”
王氏面色一白,她虽然并不懂得前后缘由,但是知道易天行允诺教导雷承恩,不光雷承恩知悉后兴奋雀跃不已,就连雷异也是一副欣喜快慰、如释重负的模样,任是如何心疼孩子,也知道其中轻重,只得恋恋不舍的望了密室一眼,忍着委屈说道:“奴家这就离开,还望易二公子勿要因此怪罪承恩。”说罢低头不让易天行看见她眼中快要涌出的泪水,踏着碎步匆匆而去。
易天行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密室之中,屋子中央,摆放着一个径约三尺、高达米二的大木桶,桶中覆盖着一片水汽,色作靛蓝,聚而不散,升腾到木桶顶部就不再溢出飘散,木桶旁边,雷承恩**上身,扎着马步,双手狠狠插入木桶之中,满头大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仿佛忍受着惊人的痛苦。
易天行缓缓走近木桶,低头看了看,一股刺鼻的酸臭气味扑面而来。
木桶之中,一汪靛蓝色的液体无火而沸,咕嘟嘟直冒气泡。雷承恩两只前臂浸泡在蓝色液体之中,两条青翠欲滴、枝叶繁茂的藤蔓状花纹沿着他的双臂盘旋而上,下端延伸至水面之下,上端在肩头终结,形成两朵翡翠雕琢一般的青花。
铭刻在雷承恩手臂上面的两道花纹仿若两只贪婪的吸血水蛭,正在将靛蓝色液体从木桶中抽出,由下而上,沿着花纹的纹路流至整个花纹的每一个角落,每隔一段时间,他双肩的翡翠青花就会闪耀一次,翡翠色泽就会更加通透晶莹,但是伴随着青花闪耀,雷承恩便会身体猛烈颤抖,浑身汗如浆涌,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也会加剧一般。
易天行进屋后不久,桶中液体便靛蓝色褪尽,转为清澈透明。雷承恩长吁一口气,缓缓将双臂抽出水面,屈肘至胸,掌心向上,调息九转,方才笑着立定身形,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道:“师父!”
易天行道:“感觉如何?”
雷承恩喜滋滋地道:“弟子感觉浑身有使用不尽的力量。”
“那是假象。”易天行毫不留情的粉碎了雷承恩的幻想:“修行带来的力量感是真实的,但是使用不尽纯属胡说八道,修道者切忌以假为真、迷于幻象。”
雷承恩垂首道:“师父教训得是。”
易天行扔过一个小包:“这是你以后十天修行用的药物,我马上要离开此地,以后你自己按照药方配药修炼,调制翡翠青花的毒物大多寻常,只有三种不能在药铺买到,不过由你爹出面找人购买应该不难到手。”
雷承恩闻言一惊:“师父你要走?”
易天行点头道:“我有个朋友在渭州惹上了点麻烦,我得去南海一趟。你爹也要跟我一起去。”
雷承恩听到这句话,猛然想起易天行答应教授自己武功的过程。
开始雷异已经越俎代庖、替易天行揽下了颢天门的梁子,付出不可谓不大,但是易天行仍然不愿意收雷承恩为徒。
易天行自幼家学渊源,又得到多位名师厚爱关照,一身所学庞杂精深,世上一等一的武功心法对他来说比起大白菜也珍贵不了多少,就算除掉一些长辈禁止他外传的功夫,随便拿出几种上乘的武功心法来教导雷承恩也绰绰有余,这方面倒没有什么顾忌,但是雷承恩纨绔张狂,大招易天行厌恶,加上他年纪已大,以前从未得过正宗的武功心法奠定基础,一般来说,就算他从此努力上进,也改变不了终生成就有限的事实,易天行第一次收徒,哪怕是记名弟子,也不想教导一个窝囊废出来丢人现眼,所以易天行宁可从其他方面回报雷异,也不愿意教导雷承恩。
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易天行忽然改变主意,答应接收雷承恩为记名弟子。这件事使得雷承恩大喜之余,也颇为困惑,此时顿时有拨开云雾之感,心道不知是多么危险重大的事情,才让易天行做出让步。
雷承恩虽然因为以前的境遇,导致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本质倒是不坏,自从拜师之后,得了翡翠青花的秘法,自觉只要自己肯努力奋发,便一定可以摆脱命运的桎梏,心中一片光明,所以对易天行这个明显不太待见他的师父也是恭敬有加,没有一丝怨愤,一念及此,立即抱拳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望师父不嫌弟子愚鲁无用,让弟子追随师父,以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