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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天空云层密布,没有一点星光月色。靖州归云山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寂静而神秘,山上影影绰绰的树木仿佛化作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透露出令人生惧的气氛。
半山腰上,一座早已废弃的破庙大殿里面,闪烁着一团火光,犹如一盏照世明灯,在黑暗的映衬下显得额外耀眼。
背对着庙门,一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的少年书生,盘膝坐在火堆旁边,盘着的双腿上面,放着一具五弦古琴,与众不同的是,这具古琴的底座竟然是一块精美白玉雕琢而成,在火光照射下莹莹生辉,琴弦非筋非丝,乍一看就像是透明的凝胶,仔细望去,五弦之中又分别有赤、白、青、玄、黄五色流光,时不时的从琴弦深处掠过。[.]
书生一手按住古琴岳山,一手置于龙池、凤沼之间,双目低垂,似睡非睡,腰身却像旗杆一样挺拔直立。
在书生的对面,坐着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般,十分可爱,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在展示没有受过尘世污染的纯真。
这座寺庙残破得厉害,四面透风,冷不丁的一阵强烈山风吹过,火影摇曳,一蓬柴火灰烬朝着小女孩扑面涌去。
少年书生猛一睁眼,吐气喝道:“分!”
柴火灰烬就像是诞生了灵智的精灵,随着书生的喝声,骤然分开,错过小女孩的位置,飘落地下。
本来一脸百无聊赖的小女孩顿时兴奋起来,奋力鼓掌道:“易哥哥你好厉害。”
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柔声道:“冷不冷?”
小女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脆声说道:“不冷!”刚一说完,便是一个哆嗦。
其时已经是四月时分,已经算是进入了夏季,但是对于靖州,天气还有一点倒春寒,尤其是山区的夜晚,更加的明显,这个小女孩衣衫短小,小臂小腿都露在外面,就像是贫苦人家出身,长身体的年纪,仍然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一般,被山风一吹,立时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书生怜爱的看了看小女孩,长身而起,膝上古琴随着他的起立,轻轻弹起,被他右手轻轻一揽,抱在怀中,徐步走了过去,将上衣取下来披在小女孩身上:“等明儿我们进城去,给你买一件合身的衣服。”
小女孩的脑袋摇得更加厉害,小手抓住书生的衣角,眼中满是担忧:“不行,我们不能进城,城里面坏人好多。菁儿不怕冷的,真的,易哥哥你别担心。”
庙门口忽然响起两声怪笑,一个声如夜枭,难听之极,另一个却听着十分猥琐,颇有点戏剧中扮演狗腿子的丑角蓄意装出来的奸笑声。
紧接着,猥琐的声音说道:“想不到易少侠嗜好与某家倒是相同,我们正好亲近亲近。”
书生面色一沉,他已经听出来人的身份,那个夜猫子声音的是勾魂枭罗毅,猥琐声音的是五通教左护法叔子澄,前者阴狠残暴,杀人越货从来不留活口,乃是横行靖州多年的剧盗,后者信奉邪神,**无耻,最喜欢**幼女,在江湖上臭名昭著,这两人缀在自己后面,接连被自己甩掉几次,想不到现在还是追了上来。
小女孩却没有听懂叔子澄的下流话,一脸好奇地问道:“易哥哥,你跟外面那人有什么嗜好相同?”
书生阴沉着脸,低声喝道:“那人胡说八道,你别理他!”
小女孩听出书生的怒意,怯生生的应声说道:“哦。”
叔子澄却听得大乐,再次发出猥琐的笑声,大踏步跨进破庙殿门:“小妹妹,你的易哥哥不给你解释,过来叔叔给你解释,嘿嘿。”
书生双眉一挑:“你找死!”身影一展,已经拦在小女孩面前,左手搭上琴弦,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破庙大殿的顶棚哗的一声,裂开一个大窟窿,瓦片如雨点般撒落,一个黑影夹着呼呼风声砸向小女孩。
书生来不及攻击叔子澄,微微后退一步,身子一仰,一个铁板桥身法,正对从天而降的持锤大汉,大喝一声:“滚!”
书生左臂一挥,铮的一声长吟,无数无形真气从白玉古琴上面喷射出来,将漫天瓦片打得粉碎,从房顶跳下来的大汉大骇之下,哪儿顾得上击杀小女孩?忙不迭的回转双锤,护住全身。
只听嗤嗤连声,大汉的双锤上面布满了一个个深达半尺的圆孔,没有被双锤拦住的真气则直接穿透大汉的身体,从他背后激射出几十道血箭。
大汉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双锤脱手,满身鲜血,再也站不起来,却没有当场毙命,眼中满是恐惧的望了少年书生一眼,挣扎着朝庙外爬去。
叔子澄狞笑一声,正要动作,从大殿门口又再走进一人,狠狠一掌拍在大汉的天灵盖上:“废物!”
那大汉中了这一掌,头骨碎裂,当场气绝。
书生把小女孩护在身后,皱眉道:“你们虽然与黎家庄不算同道,这次好歹也是目的相同,你为什么杀了他?”
击杀大汉的正是罗毅,闻言桀桀怪笑:“黎广德这个废物,活着有屁用!而且你手下留情,他也不会心存感激,你还不谢谢我帮你解决后患?哈哈!”
书生淡淡地道:“黎广德是燃灯古寺无音大师的记名弟子,身遭惨死,燃灯古寺不可能坐视不理,你这是打算嫁祸给我么?”
罗毅狞笑道:“怎么?不行么?你还以为你是千金一诺、人人景仰的玉君子么?现在你就是江湖败类、武林公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比老子的名声还臭!我们两个人的话同时说出去,你说别人会信谁的?”
书生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罗毅此言倒也不无道理,自从自己惹上这次的麻烦,自己几年来辛苦积攒的名誉算是全部付诸东流,别说是自己的仇家或者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就是昔日接受过自己恩惠的人、与自己把臂论交的朋友,都跟自己划清界限,甚至参与了对自己的围剿。
书生身后的小女孩抓住他的衣摆,低声道:“对不起。”
听到这一句话,书生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胸中涌起无尽豪气,转身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哈哈笑道:“小傻瓜,这句话你要说多少遍?”
罗毅和叔子澄见状心头大喜,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同时飞身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