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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神力愈发耀眼,而他怀里的木头人渐渐变了模样,黑发长了出来,木头的身躯变得柔软,不灭牢牢抱着它,背上已经焦黑龟裂,他仿佛还是不痛不痒,眼中自傲敢于天争!
“人能繁衍万代,神能逃脱五衰,那就应有无灵之物一席之地!”
声音如巨石落地,神力骤然大亮又骤然熄灭,怀中木头人突兀一动,然后吐出一口浊气。
不灭和旁观的封容同时睁大了眼,看着这个木头人脆弱的眼睫毛抖动着,然后缓缓掀开眼帘——
苍穹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犹如末日之态,而在雷光电雨之下,是不灭俊美无俦的颜容,他对着懵懂无知的木头人轻轻一笑,低声说:“生死不离,君可应否?”
木头人迷茫地看着他,不知害怕,不懂语言。
不灭却不以为意,用力将他拢进怀里。
上天早就给他的警告——他创造新生命的功德远远抵消不了扰乱三界规则的代价!
可是……
那又如何呢?
他孤独得太久了,他想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个人偶而已。
这应该只是不灭的一段记忆,封容无法和他们交流,只能看着不灭细心温柔地跟这个木头人取名,唤他空聆,教导他如何生存,他们在寂静无声的死亡之漠里相依相伴,在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似的。
空聆从没见过其他人,对这样的生活显然是很满意的,他每天看着不灭的眼神都宛如充满了光,每天都缠着不灭,像是依恋父母的孩子,像是离不得人的眷侣,他短暂又漫长的生命那么匮乏,匮乏到只容得下一个不灭。
可是不灭和空聆的想法不太一样。
有空聆之后,不灭重新回归那种有人陪伴的生活,他变得越来越不满足,有了一个就想要第二个,所以他又开始做木工,做出一个又一个的木头人,只是都没有第一个空聆那么用心罢了。
不灭赋予了木头人生命,并称他们为人偶一族。
其实空聆还是看不明白不灭在做什么的,他问:“你在做什么?”
不灭说:“我在创造你的同伴。”
空聆摇头,“我不要同伴,我有你就够了。”
不灭笑了笑,笑容里藏着落寞,“可是我觉得有些太冷清了呢。”
既然不灭这么说了,空聆不想让他不开心,便陪着他一起做木头人,但是新的木头人被赋予了生命,不灭却没有像是对待空聆那样的耐心去教导他们了,所以这些新的木头人就变得有些木讷,远远不如空聆那般像是真正的生灵。
“空聆,”不灭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空聆茫然,“我们能去哪里?”
“去一个有别的生灵的地方吧,”不灭想了想,“我们可以去人族那里,让他们和我的人偶族一起生活……我想,我们可以去找人族,你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种族。”
“人?”空聆想,人是什么东西呢?
似乎已经修养好了的不灭带着空聆和人偶族离开了死亡之漠,可惜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了诸般变化,曾经不灭和西边那位的一仗打得惊天动地,打碎了三界五洲,神佛势弱,人族崛起,不灭辗转四海,都没有撞见曾经熟悉的人,于是他找了个安静的小村子安顿下来。
一个上古之神想要收服一个村子的人实在再简单不过,不灭稍微展露神迹,就被村民们供为神灵,不灭将自己的人偶族送到村民身边,让他们共同生活,村民们也欣然欢迎,没有任何怨言。
于是,不灭便开始扶持他待着的那个小村子成长,不断造出新的人偶,看着人类生老病死,循坏不息,他的身边有人来来往往,也永远不会孤寂……
而人来人去,不灭身边永远存在着的那个人,只会是空聆。
空聆有时候不太明白不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神子,这样有意思吗?帮助这些弱小的人类,扶持他们建立国家……有什么价值呢?”
神子是村民们对不灭的尊称,空聆以前会叫他的名字,但是人人都说他是他的神侍,侍者,为追随者,无法和神灵平起平坐,已经在外界生活了很久的空聆渐渐明白了他和不灭之间的差距,恭恭敬敬地把自己退到了低他一等的位置。
……哪怕他们在绿洲的时候,明明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不灭并没有注意到空聆的变化,他太忙碌了,忙着成立人族和人偶族共存的尊偶国,忙着关心他的臣民,忙着顾及这天下的万般形势,空聆的陪伴成了理所当然,让他渐渐忽略了这个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已经退到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