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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为棋手重新奉上了凌霄酒,第二轮酒会的嘈杂这才堪堪压下去。
只不过方才的插曲,令顾胜城丢尽了颜面。
顾胜城在洛阳连胜十八局,赢得世间盛名,在此番酒会之上,被誉为有望夺冠的几个种子选手。
顾胜城复盘二局,领先诸人,只是东伯风雅与夏凉也不是易于之辈。棋盘之上,棋子密密麻麻落下,居然也是复盘二局,不落后顾胜城。至于被誉为棋界双眉的南陶北唐,则是桌上空空如也。
唐慕然直接开始了新一轮的复盘推演,甚至凌霄酒重上,也没有去复下自己参悟的仙人局。
而公子小陶,则是双眼微阖,面带微笑,双手五指交叉叠放膝上,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顾胜城环顾四周,倒是发现小殿下桌上丝毫痕迹没有,不像是有所参悟的样子,又看到其面容上渗出不少汗迹,显然是耗费的大量的心力正在推演棋局。
其专心程度,甚至连方才一场闹剧都不能使之分心丝毫,俨然是沉浸在推演之中。
“装神弄鬼。”顾胜城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复出几局。”
......
第二轮的酒会,关于仙人局的参悟,绝不算是简单。
那位剑主大人立下的规则,是能成功复盘一局仙人局,便可以进入决赛。
历史上剑酒会决赛人数最多一次的,也不过是五十人罢了。
即便如今非同寻常时期,乃是大世初起,可进入酒会第二轮的棋手,估摸着有能力复盘一局仙人局的,也绝不会超过百人。
三个时辰过去了。
有一位棋手双眸猛然睁开,眼中熠熠生辉,抬手凌霄酒起,酒气落下,一颗棋子落下,接着密密麻麻酒气从酒坛之中缠入双指,点指之处,叮叮当当棋子碰撞棋盘之音。
随着此人点指,酒气溅在棋盘之上,蛟龙升海之势渐起,接着遥遥一尊仙人持剑,凌驾九天之上!
仙人斩蛟龙!
最后一子落下,棋盘成型,便是在这一局复盘完毕的一刹那,那名棋手眼中的光彩如同潮水一般散去,神魂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压力,终于是不堪重负,神情委顿,面色都苍白三分!
从凌霄酒之中提取棋子,本就是极其损耗神魂之事,若是神魂修行不足,神魂天生不够强大,便最多复盘一轮,就会变成那名棋手的模样。
即便是这样,这名复盘成功的棋手也算是酒会八百棋手之中的佼佼者!
十七位督查微微颔首,认可了这名棋手第二轮酒会的复盘成功。至此,这名棋手便算是成功晋级进入酒会第三轮。
“我进入决赛了?”这名施展了全部神魂复盘成功的棋手,名叫江轻衣,此刻他的魂力全部被掏空,眼神深处满是疲倦,却是掩盖不住一抹兴奋之意,“我江轻衣今日便算是鱼跃龙门?”
能进入酒会决赛的棋手,便称得上是一方棋师。再不济也能拜入齐梁的贵族府邸,在富饶的江南道当一方门客,无须再为生计所苦。
江轻衣出自寒门,便是自幼醉心棋道,只可惜从未有一位名师点拨,也只能在棋道上一意孤行,习棋十六年,未有一朝想过能入酒会第三轮。
他知道,此番悟出第一局仙人局,便是会被各大势力看上,甚至被招为幕僚,再不愁生计劳苦,更是有锦绣前程。
“我江轻衣出身寒门,六岁勤棋,只求一朝能登入棋门......”江轻衣瘫在座上,双手甚至有一丝哆嗦,可依旧稳定无比的接过那块代表了第三轮酒会资格的令牌。
江轻衣发青的嘴唇微抖,脑海之中对于未来只是闪过一瞬,便是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再度投向巨大棋辇,开始参悟第二座仙人局。
......
“此子,有些许意思。”
棋辇之后,便是城主府高楼。
高楼顶层,小窗微推,有一张四角小桌,散落着三张紫漆木椅。
那位带着黑帽,周身笼罩在黑色之中的总督,懒散盘着二郎腿,目光扫过酒会第二轮的会场,居然是在江轻衣身上顿住。
“我记得他叫江轻衣。”有一道青衣负手而立,目光在江轻衣身上略作停留,“此子,可堪大用?”
总督轻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揶揄,“陛下便是想用,世上有几人又能拒绝?”
阎小七隐隐约约觉察这位总督的身份不一般,在陛下面前无须考虑礼节的,世间本就不多。再加上这位总督与剑主之前令人捉摸不透的关系......
齐梁有越九品的存在,北魏又岂能没有?
淇江之约十六年来之所以能如此稳定的保证,不仅仅是那一张签议了齐梁北魏互通有无的墨迹圣纸。
更多的保证,是齐梁皇殿内有人能请明月出关山,北魏御座前也有人能一剑遮青天。淇江签约那一日,齐梁老瞎子挽弓一半,对准北魏蓄势欲发,可终究还是没有射出,便是意味着北魏有了真正令齐梁忌惮的力量。
世上超越九品的,虽是不多,但一定有眼前这位笼罩在一身黑袍之中的风庭城总督。
阎小七的目光透过黑纱,淡淡投向了打坐之中的黑衣少年。
森罗道传来的线报,齐梁小皇子北上,一路过天狼城,更是在塞外龙门来了一出取剑好戏。
如今,便是来了风庭城,要夺酒魁?
她眼中带着淡淡笑意,忍不住微微翘起小指。
若是有人看见,便会知道,这位恐怖无比的森罗道大殿下,此刻动了一丝杀心。
只是场间凭空多了一道声音。
“他不出风庭城,你们不能动他一根毫毛。”总督淡淡端茶,吹了一口气,将阎小七的一丝杀心吹得干干净净,“是我的意思,也是剑主的意思。”
阎小七不知道为什么总督要保齐梁小殿下一命,可即便她再是大逆不道,也自知不可能在风庭城之中做出违逆剑主意志的事情。
剑主既然要保这齐梁小皇子,便也只能保得了一时而已。
阎小七沉默着收回那根翘起的拇指,唇角带着笑,安静低下头。
杀心已起,便再难消。
总督仿佛不在意这件事,无所谓摆了摆手,将吹了片刻的茶一饮而尽,惬意叹了一声。
“江南铁叶,倒是有一股子铿锵的气息。想不到江南道那么个柔弱水灵的地方,茶叶却是带着倔强味儿。”
曹之轩没有理会总督的话中有话,笑了笑将目光转向打坐良久的易潇,伸手点指明珠儿问道,“这是什么体质?”
方才那幕闹剧,从明珠儿吸出凌霄酒气,到闹剧结束,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凌霄酒气对神魂有极强的迷醉作用,神魂越是与大道亲近,便越是与凌霄同性,也就是传说中的道胎之体,才能视凌霄于无物。
曹之轩看到明珠儿能舐一口而不醉之时,并没有太多惊奇之色。但看到明珠儿饮一坛凌霄而无恙,甚至搅动八百酒坛升起凌霄酒气吞入腹中。
他微微眯起眼,问那位总督:“这是道胎?”
总督回答得干脆利落:“非是道胎,乃当世丹圣弟子,动不得。”
如此体质,居然不是道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