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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把谢家直接比作监狱,尤其最后那一个字,说得颇有点下狠决心的意味。
谢隽廷轻轻抿了下嘴角,不是冷笑,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威胁性十足,“好啊,那你就继续装程奕扬,以后真进了监狱看你还能不能自由。”
果然,还是很聪明的,也不会被轻易威胁,而且前期工作的确做的十分仔细。
好一个死无对证。
让谢隽廷想起五年前终于找到柏律的那天,接到消息心急如焚地赶过去,看到的却是燃烧后的残骸和焦黑的尸体。警局鉴定,是柏律无误。但谢隽廷要求立刻尸检,却被柏宸坚决驳回来,而且情绪非常激烈。如果不是一众保镖拦着拉着,恐怕两方在现场就会直接对峙。
也是,好好一个人送去谢家,结果几年后看到的是一具尸体,换谁都受不了。
柏宸愤怒得气血逆行,死死盯着谢隽廷,“他不应该在谢家好好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周围很嘈杂,柏家那边的下人,不知道是否谭沐授意,一看到尸体竟然就开始哭,假的很。吵吵嚷嚷,到处乱成一片。
谢隽廷厌恶这样的环境。
程奕扬脸色一变,立刻开着自己的车一直追到柏家的宅邸,一路狂飙超速不说,还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达柏宅时,已经是十二点半。
他下了车,用力踹那个大铁门,将看门的保安闹醒,要求现在就要见柏少爷。
被吵醒的保安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家少爷休息了,不见客,明天再来!”
程奕扬冷着脸说:“我有要紧事要汇报,事关人命,一旦因为延误,你们可担不起!”
保安不想理他。
程奕扬把柏家的门禁卡从铁门的缝隙里扔进去,“你给我看好了,我是给柏宸做事的人!”
保安十分不爽,但还是给他开了门放行。
程奕扬心急如焚地冲进去,直抵客厅,用力地拍那扇厚重的门,等了大概几分钟,门打开了,却只看到在大厅里睡眼惺忪的佣人。
“柏宸在楼上吗?”程奕扬一进门就抓着她问。
“少爷今晚没回来啊……”打哈欠的女佣被程奕扬吓了一跳,好在她之前就认识他,“程医生,这么晚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柏宸今晚没回来?!”
女佣点点头,“少爷今早出门后一整天都没回来。”
程奕扬松开她,脸色煞白。
绝对是一早就算计好的,柏宸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就等着晚上取了他的血样带走,早有预谋。信息存档都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只要有血样带过去,随时可以记录备案。
柏宸肯定今晚就去了。
而程奕扬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个偏僻的鬼位置,现在想找过去不可能。只有像柏宸这样的内部人,才知道那个位置。
谢隽廷就知道来硬的一般很难在柏律身上奏效,所以他另有法子。
“你想见柏礼吗?”先抛一个小小的诱饵。
程奕扬并不上钩,“我会自己想法子,不需要你假好心。”
“你不是想知道柏礼身上的伤哪来的吗?”他把几张纸递给程奕扬,“这是多年前谭家火灾的案底,你哥哥也是在那次烧伤的,谁纵的火,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哥那时候怎么就在谭家?!”他神色微变,一把夺过来,胡乱翻着那些纸。
“这你要去问他。”
程奕扬顺势问:“那我哥现在在哪?”
谢隽廷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套出答案,自然是没有回答的。
他又看了程奕扬一眼,似乎是觉得扭头看人有点累,命令对方坐到前面来。
程奕扬觉得谢隽廷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无暇多想,乖乖照做。
结果右手刚关上车门,左手的手腕就被谢隽廷一把抓住。
程奕扬一愣,没来得及说话。
谢隽廷话锋一转:“现在还恼我?”
程奕扬沉默。
“宁可假死也要摆脱我,宁可找一个罪犯来帮你。”
“对!”程奕扬寒声道,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凶悍,“我不想寄人篱下!”
过了几分钟,电话响起,程奕扬立马接起来。
陆铭衍显然是换到了别的地方,说话的音量正常了。
“你刚刚说帮什么?”
程奕扬叹了口气,“陆先生,希望您看在我帮过迟恒的份上,这回帮一下我……”
对方没具体问是要干什么,就直接应了,“嗯,你尽管开口。”
“我的血样……”程奕扬哽了哽,“在柏宸手里,我很想找他要回来,可是他好像已经到了那里,我怕他存档,可是现在根本没法当面找他要……”
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没出声。
程奕扬感觉心脏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讲,最终,只说了一句,“陆先生……我不想失去自由。”
“我懂了。”
哪怕这些话再含混再模糊,陆铭衍也能听懂。
那三个字,终于可以让程奕扬把悬着的心脏一点点放回去。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他忐忑不安地问。
“放心吧,柏宸做不了什么,他应该是吓你。”
程奕扬愣了愣,正襟危坐起来,“这话怎么说?”
“他之前犯了大错,被禁止五年内都不能碰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指的就是特殊体质的人,陆铭衍接着解释,“他的特权已经都被限制了,一个都用不了,他现在就跟普通人一样。所以,提交的血样也是无效的,不会被相信也不会被记录。”
“真的么?”程奕扬简直如获大赦,声音跟着身体一起放松下来,低声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柏宸现在没有权力,不具备威胁性,最多把你的血样拿去那边做个分析,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仅此而已,他控制不了你。”
程奕扬感觉终于可以松口气,“……谢谢你,陆先生。”
“还有吗?”
他深深地闭上眼睛,“没有了,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既然没事,那我挂了。”
“好……”
“我害怕你!”程奕扬被他逼得吼了一句,他已经有点慌神,可对方还是不痛不痒,程奕扬深吸一口慢慢平复,“……谢隽廷,让我下车!”
可谢隽廷根本没理会,只觉得时候到了,径自道:“他根本不是事故死亡。”
扔出这个炸弹,谢隽廷毫不意外地看到程奕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糟糕起来,但就算这样,也得把真相告诉他。
一路上,他的思绪都纷纷扰扰,在回想中,发现先前自己的很多心理活动和应激反应都十分微妙。其中有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很诧异。
当意识到柏宸一旦得逞,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连柏律的身份都将彻底失去。
这种心理代表什么?
他不是不在意!根本是非常在意这个身份,甚至不想失去。
程奕扬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没有不对劲,有个退路总比没有好,而且在他心中,肆意些总比处处受拘束好,程奕扬的身份让他乖太久,有时候他想硬碰硬地对峙都得囿于身份只得选择忍下来,比如今晚为了逃过柏宸的魔爪,他就只能掀开衣服让对方摆弄了那么久,连滚这个字都不能说。
他真的无比厌恶这种感觉。
这一刻,他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柏律好不容易才走到那一步,付出了那么多,把人勾引了,被上的疼痛也适应了,所有目的达到了,谢家的权势也为自己所用,为什么要全盘放弃,还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重新开始?其实答案只有一个,不想再以色侍人,因为那些身份地位都是他牺牲自己色相甚至是感情去得来的。他勾引谢隽廷费了大半年使出浑身解数,实在没法做到自己分毫不伤,倒不是对谢隽廷有感情,而是,自己就是这么个给人压的玩意,如同物件一般,感情不重要,跟谁还不是一样,不如找个对自己最有利的。
“如果这件事,也是女人为了帮你专门做的,柏律,她只是刀子,而你是黑手。”
车里明明很温暖,但程奕扬仍感觉一阵阵寒意,不可抵挡。
尤其是谢隽廷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的防线开始崩溃。
没有复仇不是染满鲜血的,如果他手上没染,那只可能是别人已经替他染了。
“如果我查出来的线索没有出错,她应该是谭家早年失联的大小姐,说是移居国外,但没几个人真见过她。如果这件事是她做的,犯罪动机也很明确,当年谭家内斗,继承权应该在长子这,但嫡系却死的死,疯的疯,她对谭沐的恨,大概比你还要厉害,后来还被谭沐扣个罪名关到监狱里,出来后能找到你给她复仇,当然会尽全力帮你。”
其实谢隽廷查到的东西远比这多,比如,女人当年生下的儿子,长子,哪去了。他觉得没必要全都告诉程奕扬,光是前面那点信息量就够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