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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七糖被蚕衣拖着,随柳细腰离开这地下室一般的地方,一起往门口走去。
光线很快随着门口的台阶明亮起来,拾级而上,只是一道普通的木门。
柳细腰推开了门,阳光强烈的晃人眼。
等唐七糖再细细往四周一看,见这只是间普通的农舍,从农舍的竹篱笆往外望去,唐七糖甚至还记得,这地方离当日她和朱檀坐着啃硬烧饼的地方不远。
原来这柳细腰还狡兔三窟啊,黑夜里先带自己躲在这处,若真有人追来,倒也避人耳目,女魔头果然好心计。
蚕衣推搡着唐七糖,很快进了农舍院子里的一辆马车。马车外面看着,实在极普通,甚至有些破旧,可里面却很大,布置得也很精致。
蚕衣当着唐七糖的面,快速的脱了身上的白衣,换上一身当地农妇常见的青布褂子,裹上一条农妇青布巾子,威胁道:“若是想死,尽管耍花招吧!你那个丑八怪主子不会来救你的了,他要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没有个半年八个月的,别想好!哼!”
没等唐七糖弄明白她说的丑八怪主子是谁,蚕衣便撩开马车帘子出去了。
唐七糖还真没敢跑,先别说昨晚东方无忌那黑夜里的惨叫声多么让人心惊,就是柳细腰那飞来飞去的轻功,也容不得唐七糖在此时撒野,如今还吃了那莫名其妙的什么“倚柳”,名字听着倒好听,可想来决不会是好东西啊!
唐七糖甚至坐在这颇精致的马车里,没怎么敢动,一小会儿,柳细腰便忽然掀开车帘进来了。
她已然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衣裙,平面绸的面料,极平常,极简单,没有任何装饰,只头上戴了顶黑色的帷帽,还黑纱覆面。
她只冷冷的看了唐七糖一眼,便敲了敲车厢壁。
马车即刻启动了,透过微微吹起的车帘缝隙,眼看着马车驶出了农舍,缝隙里变成一条绿色植物或黄色泥地,慢慢的车速快起来。
柳细腰忽然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撩起车窗帘,往外看去。
她覆了纱的脸根本看不清神情,唐七糖也赶紧往外看去,阳光从窗户东边照进来,风里有着泥土的气息,唐七糖默默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最少这车在往西南面去,最少自己暂时不会犯那个怪病,只是现在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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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无忌矮小的身子在黑蛟手臂的扶持下,还是很艰难才能半坐起来。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抬抬下巴,示意黑蛟写下药方,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点点头,示意自己说完了。
黑蛟脚步迟疑着,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东方师父,王爷他……怎么办呢?”
“等我稍好一些,带他回去。”东方无忌连讲话都很虚弱。
黑蛟很为难:“可王爷吩咐了的,他不回去,若是他醒来,我可怎么也担当不起这事啊。”
“我知道,我来担。”
“东方师傅,王爷他一定要找着了人才回,我说的不只是他的病啊!”
“我知道,我来担。”
“呃,我的意思是,是那个姑娘,唐姑娘。”
“我知道。他上回犯病,你可还记得他睡了多久?”
“自然记得!两天,刚醒。唉,我们出了水源后,王爷在一个小镇子病的,原本要继续追着那唐姑娘的踪迹去的,他突然就,就犯病了。后来鹰木旗报说,找到东方师父你了,我们便赶过来了,王爷本就尚在病中,现下真是雪上加霜。唉!”
黑蛟说着,高大的身影有些佝偻,东方无忌的小眼睛闭了闭又问:“京里头怎么样了?”
“听说,皇帝暂时留中了立四皇子为太子的奏折,但却允许四皇子议政,那些个墙头草似乎觉得是个希望,便暂时安稳了。咱们府里,便又有人关注了,府里留的人也担心很着急,王爷能回去是最好,可王爷他……”
“回吧!大事要紧。”
“要不然,我再让人去找找?”黑蛟想到卫曦之的脸,还是不敢应承,商量着问道。
东方无忌不答他,却问:“黑蛟,我躺了几天?”
“三天。”
“那你说,若是一个小丫头,受了我这样的伤,能捱多久?”
“只怕一天都熬不过去吧……东方师父,你这……什么意思?”黑蛟心沉了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东方无忌抬起手,却无力的掉下去,压抑的声音很轻:“不要问了,听我的,安排了车,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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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夹在呼呼乱卷的风里,从车帘子缝里卷进来几丝,带着冷意吹到坐在车门口的东方无忌脸上。
按着时节,该当是春末了,可这一场大雨,却泥泞了路,冰冷了人,也阻挡了行程,车行得慢,日夜兼程,如今也才近水源。
东方无忌烧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难得的哀伤情绪却从那小眼睛里透出来,只盯着车帘子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
车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东方无忌兀自出神,愣是没有听见。
卫曦之的脸,露在一张红底黑花的毯子外,在略显昏暗的车里看,都苍白到没有血色。
他慢慢眨了眨眼,慢慢自己坐起来,伸手拿过身侧的一个垫子,奋力掷向东方无忌,东方无忌本能的伸出枯黑的手抓住,才醒悟的看向卫曦之:“醒了?”
“嗯,你也醒了?”
“嗯,这次差点没死了。你睡了四天了。”
“唉!我想大概是吧。我们现下在哪里了?”
“水源。”
“什么?为什么在水源?黑蛟没跟你说么?谁的主意?”卫曦之猛的坐起来,苍白的脸都有些发红,声音很大,带着冷意,透过车帘子砸向外面赶车的黑蛟,黑蛟手抖了抖,当即停下了车。
“我的主意。”东方无忌声音不大,带着极少见的决绝和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