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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割麦城里的这间空屋中,青灵再咬断了黑线。
以贴身的小皮囊收了针线和几块碎料,再想摘下套着的顶针时,她却犹豫了一会儿,过后却是落了手,把顶针留在了手上。
随后,青灵垂下目光,凝视着凤凰火之上绽开的墨色云朵。
她之前的行针一直很流畅,针脚密集匀称,没有一处失误。以平针、斜针、叠针、拐针再加勾边绣成的墨云极其生动,构成它的黑线层层叠叠,眼远看去,好似是脱离了那层红布,漂浮在了它的上面。
站了身,青灵将抱起来的大氅展开,转手披上了它,露出青蓝白蝶的那一面。而耗费了大半个夜晚绣出的墨云,却只能藏在下方,负在背上。
新的大氅,温暖而又沉重,虽然自己不会再如过往那般,终日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空虚与绝望笼罩,但胸中的这颗重又软起来的人心,却是始终觉得被缠上了新的锁链。
可这一次缠上的锁链,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若早知如此……
宁可终世独身承受这份折磨,也不要去破坏衍生。世事难得两全,百里天涯为之做出了牺牲,方得以将阵法弥补。这一切地所作所为,到了现在,便使那些两个人的过往,变成了只属于自己的。带来的,是又一种无法形容得出的情愫。
面具在脸上生出,又变成了吊眼含煞地模样,推门行出屋子,她仰头看去,天将破晓。
闭目之后,世界昏无,迷蒙蒙中,只有两盏灯。一盏是她,另一盏,在城中的一处。
那便是,心上的锁链。
…………
这是一片空旷却不寂寞的原野,绿色的大地夹杂着一抹抹微黄,覆盖满满的松树的山岭阻挡住了从北方吹来的冷风。秋天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漫着慵懒的暖意。天空很高,野草很矮,整片天地仿佛在安然的睡着午觉。
沱沱河是蓝河的一条支流,却与东入大海的蓝河流向相反,由东往西流过东北方广袤的兴君草原,接着穿过风眼山脉,磨擦着北方辽阔的荒野,如同离家的孩子奔向母亲的怀抱,一路流向蓝河的发源地,处于中州那遥远的天柱山脚。
它似乎很喜爱这片对它来说不算大却透着温暖的土地,哗哗的流淌,美丽而安静,蹑手蹑脚的穿过一座青石桥继续向西,桥上有两个人,正低下头看着它。
那是两个戍边的士兵,不过并没有认真的履行职责,只是大咧咧坐在桥上,两人的前面还拿松枝搭起了火堆,火上架着个大瓦罐,罐子里的水已经开始冒起细小的泡。
“咱们脚下的这座桥在二十年前还是一个极重要的地方,是连通中州和兴君的一条商道,热闹了好几百年。可是到现在,只有咱这十几个人在这里,并排走都不嫌挤。”说话的是一个满脸风霜色的老兵,没有着甲,整身粗布衣服满是污迹,盘着膝坐着,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黄铜烟杆,带着笑看向身旁。
出人意料的,老兵旁边坐着的,只是一个看上去至多十五六岁的少年,沉重的褐色铁叶子胸甲被他用来垫了屁股,正直勾勾盯着瓦罐里半开不开的水,一边往火堆里扔着细细的松木条,听到老兵说的话,抬手抹了一把被火蒸出的汗,微微侧了侧头问道:“为啥现在不用这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