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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期盼中到来了,目中的一切,都一层层地涂上了灰色,缓融为一体的黑。地凉石草乱,风高星月暗,天地也渐渐显出了狰狞。
但这些,对于现在的云树来讲,却是再好不过了。
“天助我也,出发!”
此刻,他的眼中闪动起了浓浓地昂扬斗志与希望光彩,随即,云树将手臂探了出去。
几息之后,青灵站到了坡顶上,歪头望着那个咕噜噜滚下山坡,然后蠕蠕爬向了西方的草团……
过了会儿,她把手落进腰囊,面具和皮甲的颜色,也同时在神奇地发生着变化,皆都转为了灰黑。
一眨眼间,青灵就仿如汇入了夜色中一般,便是在丈内都无法看清。等到她为白皙双手带上暗色手套,已是全无破绽了。
做完这些,青灵迈出脚步,轻巧巧地走往山下走去。
……
突来的一股锥心痛意,自手指遍传了全身。云树紧紧咬牙,慢慢把怼到了一块石头的手收了回来,悄悄往正在颤抖的手指上哈出两口气,再拢起手匍匐前进。
他不得不如此小心,因为这里是大风口。
东州既已封了整座西山,那么,这个最招风的大风口,东州,兴君与北荒的交界处,此等要地,怎可能会被忽略。这片被荒草乱石铺满的空旷地域,乃是三方来去之人的必经之所。千百年来的狂风,将大风口左右百里内的山岩峭壁尽都打磨得极其光滑,寻常人根本绕不过去,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格外困难。而且,若是在攀登时,有人从高处往下射上一发儿弩箭,那过山者所要面临地悲惨下场,真是叫人不敢想象。
这个地方,秦临川曾多次给几名徒弟提到过。大风口明松暗紧,三虎与群狼暗中互视,由地形所致,此处无法通行车马,一旦有了战端,必是三方战士,及江湖修行者之间发生的死斗。尽管在白日看去,大风口地界内都是一片冷清,半个人也没有,但想必各路人马,早就潜伏在了周围。敢在这里通行的,都是些身负不凡手段的亡命之徒。扪心自问,云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达到所谓的不凡和亡命的程度……
风声掩盖住了压断枯草和碾动石子时发出的声音,这令他稍稍多出了一丝安全感,但草一弯下去,折出来的尖端非常扎手,凸出地表的碎石也硌得身体极度难受。边爬着,云树也试图把注意力从这些恼人的感觉上挪开,胡思乱想下,心里唰唰唰地冒出一大堆七零八碎地念头。
比如爬着爬着就会撞到一个人,或是有一条红豺蹦出来,照着自己的脖子来上一口之类……
另外,说不定这个地方还有术士在暗中布设下的阵法。想到在某一刻就被乱箭射成筛子,或者被火焰烤成焦炭的惨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儿发怵的……
术士的阵法肯定难以辨认出,尤其还是在黑夜。而且,就算知道在哪,云树也明白,他无法将其破解。因为自己本就不是修意的那块料,不能用念力来探查外界。
念力和元气不同,它更显虚无缥缈一点,无法用武技来具象化。修力的修行者,不会像修意的那般,在通天境界之前,就可将念力散步出去,只能在战斗时,下意识地在体内生出一点念力,用来激发元气。
但即便有很多未知的风险,也没有后退的理由,想要的一切,都在前面,后面是一片荒芜。
不过……除了这些,云树此时还有一种感觉:
冥冥中,似乎正有人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这个缩在草里,一点点儿往前爬的自己……
一丈外,正背着手缓步走的青灵站了下脚,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时间在似长似慢中,又被拉得更长更慢。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便在这一刻,原野上忽得爆发出了一声大喝:
“什么人?!出来!”
……
心骤然一停一惊,血一下都往脑袋里涌去,凉意顷刻灌进毛孔,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肌肉也随之绷紧。云树死握起拳头,胸中咚咚打鼓。
被发现了……该如何做?!
不能坐以待毙,跳起来,跑!
……跑!
心猛然一转一横,云树臂一加力,便要起身奔逃。
可就在这时,仅仅距离他不过五丈,出现了一阵草叶翻动的声响,有一个人,已经在云树之前跃了出来!
“被发现了!一起冲!”那人大吼道。
“谢谢大哥,您真是个好人……”云树在惊魂落定之余吐了口气,心里喃喃说道。
再一细听,在周围现身的人,差不多已经过百。百人的脚步声在一瞬间出现,密集而又沉重。同一时刻,便有弩箭声,破空声连续传来。黑暗里,依然能看到离鞘锋刃映出的冷光。短暂地一阵嘈杂,和十几声痛嚎后,场面又再度安静了下来。云树也只能先选择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这时要再发出点儿声响,死得肯定惨。
这时间,最先露身的那人扬声喊道:“章平近卫!你们别欺人太甚!”
片刻后,在很远处,又有另一人讲出了话,“听声音,是骆天泽么?”
“是我!”露身那人回道,“想不到,坐镇这里的竟然是你……蒋武,东州真要将大风口封死么?连一条活路,都不留给我们?!”
“我等没给过你们活路么?东州封山三月,已明明白白地告知了你们,军令如山,你等偏要铤而走险。更何况,你们人心不足,还想把这条走私的路拓得更宽,真当我东州军士都是瞎子?”被称作蒋武的人回道。
骆天泽冷笑两声,道:“从东州到北荒,我们背着这点盐油,日夜兼程了一月。排除花费,连三成的利润都没有,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路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