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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人提到蓝桥, 崔俣沉默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瞬间,他就展眉笑了:“如此,我倒要谢你。”
青衣男人鹰眸微缩,似是没料到崔俣这个反应。
“我这人心思重, 不愿信人,可又不好对一直跟随的忠仆下狠手……”崔俣笑容更加灿烂, “若你能帮我试出他是否忠心,我也好确定他去留。”
青衣男人冷笑:“这般无情,忠心你的人真是可怜!”
崔俣耸耸肩:“没办法,就是这么有本事, 随随便便一招手, 就有人哭着喊着效忠, 不过你么——”他上下打量了青衣男人, 笑的别有深意,“再渴望有绝对忠心的下属, 再恩威并重悉心调|教, 也很难有人愿意投靠吧。”
青衣男人眸底发寒, 怒不可遏,抬起了手——
崔俣把右脸往前一送,笑容不减:“这就恼羞成怒要打人了?来来来, 冲这,反正我又跑不了,你打成两边对称,我反倒舒服些。”
青衣男人脸色黑的像锅底, 呼吸也略粗重,抬起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气的差点内伤。
崔俣心内呼气,默默捂脸。
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要用耍赖的法子……这明明是那熊太子的套路!
可如今境况,丢人是小事,更好的保护自己,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
崔俣脑子里迅速过着方才所有对话,一点点分析。对方抓他来,不可能是聊天混时间,绝对有事要让他做,而且离不开他传在外的本事——玄术。可试探下发现他太聪明,并没吓破胆立刻配合,就得想办法压服……心服,才能用心办事,不耍花招。
从醒来一直到现在,青衣男人也没说出真正目的,证明这人非常聪明,应对时必须十分小心,方能有一博之机。
这个你压我还是我压你的心理战,十分重要,他的状态如何,不仅决定了自己的结果,还决定着蓝桥的生死。
若他性软,蓝桥不一定就不受罪,若他表现出不好欺负,只要对方顾忌一二,蓝桥就不会死!
……
青衣男人又绕到崔俣视线不能及的身后,过会儿再回来时怒气已全消,也不再提蓝桥,手上多了把薄薄的,极锋利的匕首。他手腕微翻,小巧匕首在他指间翻飞,寒光乍现,与他眸底冷光相映,更显瘆人。
“想好了没,说是不说?”他靠近崔俣,似笑非笑,“那日夜间去寻你的,到底是谁?”
匕首寒光几欲划到脸上,崔俣眸底微光闪动,邪气一笑:“那个么,是我男人。”
转成花的匕首立刻停了,因为停的太急太快,划伤了青衣男人手指,血珠立刻迸出。
崔俣笑意更深:“老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都不能自负,叫你玩刀子,伤着了吧。”
这点皮肉伤对青衣男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脸却是丢大了……自打掳了这人回来,十数年没丢过的脸,都在这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里丢完了!
而且什么叫‘我男人’?竟敢以这种话来骗他!
青衣男人瞪着崔俣的眼睛似是着了火,恨不得立刻杀掉他似的。
崔俣一点也不怕,接着说:“我这人荤素不禁,唯一缺点,就是耐不住美色,有那漂亮可人怜惜的人儿,哪怕不睡觉,夤夜幽会,也是使得的。”
青衣男人脸色全黑,跟便秘似的。
崔俣还来劲了,拿下巴指了指他,十分挑剔:“你看你长的这样子,眉尖目深,唇薄下巴还方,一张脸跟猪腰子似的,看着你心情就不好,还想让我配合?不如你去寻个美人来,让我泄泄火,没准我就说了。”
这话几乎是直接打脸骂青衣男人丑了。
“说好了啊,找美人得认真找,比我丑的我可不要。”
若不是任务重要,青衣男人现在一准掐死崔俣了。
“老子信你才怪!”
崔俣神情十分惋惜:“你看,我说真话了,可你不信啊。”
“呵,”青衣男人冷笑,目光阴鸷,“你如此悉心隐瞒,甚至不惜自污,真就觉得没问题了?那人的来去方向,我可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方向,便很可能知道皇宫,崔俣顺着往下说:“那里面左不过就那几位,你觉得我在包庇谁?皇上,贵妃娘娘,越王,平郡王,昌王……还是太子?”
崔俣这话说的非常慢,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青衣男人表情,发现从头到尾,这个人表情没半点变化。
这就有点有意思了。
既然知道他在为皇宫里某位地位高的人做事,却还敢掳他,对他效忠谁又不感兴趣……他不关心几位贵主,认为不重要,坏不了他的事。或者说,这只是中间调节气氛的话题,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所以此番一事,与皇权争斗无关,不是宫中那几位。
与皇权无关,还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力量不可小觑。
几乎是瞬间,崔俣想到了曾争抢过人名册子的灰白两色刺客。
那两派人,至今为止都离的很远,且与皇权无关,信息也很少,对面这个青衣男人……是不是这里面的人?
崔俣正迅速思考时,一个凉凉的东西贴到了脸上。
是那把匕首。
青衣男人见崔俣滑不溜手,怎么试探都是自己吃亏,干脆上大招,薄薄刀面抚着崔俣的脸,声音又阴又沉:“你不是崔俣的事,你身边人都知道么?”
崔俣登时一愣,差点下意识喊你怎么知道!
“你在说笑么?我不是崔俣,难道我戴了面具?”
虽然姿态摆的不错,但刚刚刹那的失神,已落在青衣男人眼底。
男人笑了。从开始到现在,才扳回来这么一点,哪怕是一点,他也很满意了。
“我这人呢,脾气不好,优点却也有一个,就是不自负。天下这么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或许真就有什么秘技,你掌握了,整成崔俣的样子,出来为祸人间。”
崔俣心内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显:“你这以会讲故事,你上封知道么?”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青衣男人声音带笑,“记性也不好。十三岁时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
十三岁?
十三岁有什么事!
崔俣这辈子再次重生这个身体,承袭的是上辈子记忆,前身经历并没有再次接收。而上辈子的记忆,因为来时处境不好,心态也偏激,哪哪都不在乎,对于接收并不完整的原身经历更不在意,不是自己真正经历的事,到底感受不深,慢慢就丢到了脑后。
莫非丢掉的这些记忆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惊讶过后,崔俣心态渐渐平稳。因大部分都记得,四年前来时与家人族人距离分寸也把握的好,他对于自己身份验证倒是不怕,只是好奇,这青衣男人是谁,为何知道以前的事,到底有什么交集,这些交集又会不会带来不良后果。
遂他故意表现略惊,神情提防,套对方的话:“我十三岁做了什么,为何要告诉你!”
青衣男人一看,就更满意了,匕首在崔俣脸上抚了抚,目光略兴奋:“你那时胆子真小啊,像个小兔子似的,总被人排挤欺负,赵家宴上,还因为不懂茶被人笑话……”
青衣男人笑的意味深长,看向崔俣的目光充满‘怜爱’。
崔俣立刻道:“不可能!”
他眸底充满愤怒,憋的脸都红了,看似恼羞成怒炸了毛,实则……整个状态,都在催促青衣男人,多说点,再多说点!
青衣男人自以为戳到了崔俣的痛心处,好不容易占个上风,自然要继续:“你性格颇为沉郁,总是游离在人群外,疑心重,不相信人,看书多,却不懂经义不会切题,不过人倒是很单纯,随便给你点好处,你就将对谁都不说的心里话说了,要命的东西,也能拿出来给人保管……啧啧,真是纯良好骗,哪像今天这个样子?牙尖嘴利心机深沉……”
崔俣一边听,一边提取有用信息。
十三岁的时候。赵家宴。知道前身不懂茶,不解经义。哄了前身信任,说了心里话,还给了很紧要的东西……
青衣男人是有人指使的,说的这些,只怕是知道的所有了。
他的上封,到底是谁?
前身曾给出的东西,有那般重要?
还是这些话,只为打断自己心神,好让自己屈从为他们所制,乖乖听话?
青衣男人说完,看到崔俣认真思考,没半点惊惶恐惧,哪里不知道自己又被骗了?心下一狠,手中匕首冲着崔俣颈间划去。
崔俣话说的再硬,也不可能真心愿意死,略一偏,匕首砍到了他肩上。
匕首很薄很利,削铁如泥,砍到人肩,结果很明显。
崔俣肩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红血液汩汩往外冒,瞬间湿了他的衣裳!
崔俣紧紧咬牙,深深呼吸,声音却一如既往平静:“真可惜,你准头再强一点,我就解脱了呢。”
青衣男人最后一刻留了手,对这结果不后悔也不满意,很是平静:“你最好一直这么嘴硬!来人,给他治伤!”
背后‘吱呀’一声轻响,崔俣思忖,原来门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