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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暮云的父亲乔洛河,正是死于林茂的剑下。
林茂依稀还记得, 在那一日他从棺材中爬出来见到乔暮云时, 那青年便是那样皱着眉, 神色复杂地同他说,毕竟忘忧谷林茂……是他的杀父仇人。
而如今林茂自己站在乔暮云的面前, 乔暮云却是能那样不计前嫌为他师徒两人脱身。
乔暮云能做到这点,就连林茂自己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他却不知那乔暮云如今一颗心几乎已经快要绞成无数碎块, 爱恨难分。
毕竟过去那么多时日,乔暮云一直以为林茂已死——那等心痛难当的滋味,他是绝对不想再尝试。如今眼看着林茂被人追杀,乔暮云又怎么可能忍心让林茂落入他人之手?
但纵然这样, 心爱之人忽然之间变成自己的杀父仇人,乔暮云之前对“木公子”有多恋慕, 如今就又多恼恨绝望。
这少年心事,实在难以形容。
而在乔暮云与林茂对话的同时,常小青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乔暮云的脸上。
常小青的眼神很冷。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让林茂警惕的杀意, 但是那杀意却从未消失,只是被他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底。
而他也知道,乔暮云恐怕也是这样。
他从来都不喜欢乔暮云——从见面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那个时候忘忧谷依然在, 林茂未曾身死却也是缠绵病榻。常小青并不想离谷去参加那些无趣之极的比武大会,但是他却不得不去。
因为那一年有乔家乔暮云修习阳转功大成, 江湖人都说, 这位武林新秀一身武功, 已经不弱于忘忧谷剑鬼常小青。
忘忧谷自从多年前内乱之后元气大伤, 纵然之后出了季无鸣,金灵子与他在江湖上撑个门面,到底还是亏在人丁稀薄上。
常小青知道,无论是又不是,但凡有那什么鬼新秀真的在声势上胜过了他,忘忧谷的门面便会有些不稳。
当然,这些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也不是常小青厌恶乔暮云的根本。
他之所以那样厌恶对方,甚至对那个人动了真正地动了杀意,还是因为在很久之前,他看到林茂挣扎着从病榻上做起来,读了一封信。
【“呀,吾友之子修习了一门极高深的武功,从此便能摆脱暗疾修得大道……”】
常小青还记得林茂一边咳血,一边喜笑颜开地对他说道。
林茂说那个人,自然便是乔暮云。
时隔多年,恐怕就连林茂自己都不曾记得这件小事。可是常小青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温暖的阳光自窗口射入房内,落在林茂被烧毁的面庞之上。那个笑容对于其他人来说,恐怕是丑陋恐怖至极,但是对于常小青来说,却是那样美妙,美妙得让他心跳都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手中端着的那一碗药汤上,荡出了些微的涟漪。
可是,那一抹笑容,却是因为那所谓的故友之子。
大概便是从那一刻开始吧,常小青只觉得那位从来不曾谋面的乔家大公子,竟是那般可恶。
常小青心中这点心思自然是不会当着林茂的面表露出来的,但是他和乔暮云之间那种隐隐约约的对峙,却不可能隐瞒下来。
一时之间,天仙阁这装得旖旎香艳的房间里,气氛竟然变得格外凝滞和沉重,让人连呼吸都觉得颇为困难。
林茂小心翼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常小青,又看了看神色恍惚,颓废欲死的乔暮云,更是背后冒汗,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却也觉得场中气氛十分难熬。
总算没过多久,有人轻叩房门。
“少爷,您要的酒。”
有人在门外用颤抖不已的声音说道,原来是那大妈妈带着人送了酒过来。
乔暮云也没有让那人进门,而是让他们将酒放在门外,等到那些人退下后,他才将酒壶拿了进来。
那酒壶是他惯用的那一种,壶圆口小,一只能装上足足五斤酒。
但是大妈妈却是送了四五瓶过来,显然是依照早先的惯例。
看到这里,林茂便忍不住皱眉。
那乔暮云未曾察觉林茂的欲言又止,眼见着酒送过来了,他是一刻不停,直接运掌将酒壶壶口削开,仰起头便将那酒液往自己的喉咙中灌去。
一股浓烈的酒香在房中飘散开来,林茂不由又往乔暮云那处望了一眼。
林茂立刻就认出来了,乔暮云所喝的这酒并非寻常。
那是一种很烈,很烈的酒……
那酒唤作仙白露,号称一滴便可醉人。
便是那等酒量过人的老酒鬼,要喝仙白露的时候,也需要用小杯浅酌才不至于醉死在酒桌之前,寻常人喝时更要兑上蜜水才可入喉。
可现在那乔暮云喝那仙白露,倒像是水牛饮水一般,光是看着都颇为吓人。
倘若乔暮云之前都是这般喝酒,倒是难怪不过短短时日,像是他这样身负极高深武功的人,便将自己折腾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林茂自从在乔暮云面前说破自己身份,难免便有了一些身为长辈的自觉。
看着乔暮云竟然将这等烈酒当成白水来喝,不由眉头轻蹙,轻声对着那乔暮云说道:“乔贤侄,这仙白露酒性太过,这样喝实在有些伤身……”
乔暮云一听那“贤侄”两字,顺手便将已经空了的酒瓶摔到一边,转头又自顾自地再开了一瓶。
常小青瞥了他脖子手背上迸出的青筋,垂下了眼帘,身上那冰冷到了极点的气息不知为何,却是暖了那么一瞬。
“乔……”
“还请前辈唤我暮云。”
常小青脸上那稍纵即逝的得意并没有逃过乔暮云的眼睛。
当林茂不忍心再喊他时,乔暮云忽然便放下了手中酒壶,对着林茂硬邦邦说道。
“啊?”
林茂没有反应过来,那乔暮云便又开口了。
“我……我那还是希望……前辈唤我暮云就好。”
“暮云……”
林茂讷讷喊道。
他对上乔暮云的视线,才发现后者的眼神竟可以用“凄楚”来形容。明明是满身酒气身形高大的青年,这一刻他看上去竟显得有些纤弱。
那种全身发冷,如坐针毡的感觉又一次朝着林茂袭来,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概还是因为先前他以木公子的身份留在春风里,以至于挑开身份之后,乔暮云现在依然没法接受吧——林茂思来想后,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我知道这酒伤身,”怔忪中,乔暮云忽然又开口,“……只是现在我实在需要多喝一些酒来静心。”
林茂听得后面那句话,便觉得自己之前所想并没有错,讷讷住口。
倒是那常小青站在林茂旁边,忍不住嘲讽地又瞥了乔暮云一眼。
……
没有多久,乔暮云便将那数瓶仙白露灌到了自己肚子里。
按理来说,喝了这样多的烈酒,此时的他应该已经醉得不省人世才对。可偏偏砸碎最后一个酒瓶之后,乔暮云抬起头来,一张脸却依然惨白如纸,眼睛却亮得宛若星子,半点醉意都没有。
紧接着,他便用那对亮得吓人的眼眸,死死地凝视着林茂。
不得不说,乔暮云此时的模样,有些瘆人。
林茂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某种极为凶狠的野兽盯住了一样,背上汗津津的,心跳也有些加速,身体却僵硬得像是灌了铁水一般。
然后,乔暮云忽然低下了头——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落在地上星星点点,血色竟然是暗红的。
林茂久病成医,之需要随便看上一眼,便看出来那竟然是一口心窍血。
林茂脸色微变。
他这才实打实地意识到,刚才自己在乔暮云面前挑明了身份,竟然给后者造成了这样大的冲击。
乔暮云显然是心情急剧激荡,以至于心脉不守,导致一口淤血直接堵在了心窍之上。好在他用仙白露这等烈酒中的烈酒,以酒性将淤血逼出,也还算是无碍大事。
“已经没事了。”
乔暮云低头喘息了片刻,然后才用袖子随意将唇边血迹抹去。
等他再抬头看向林茂时,神情竟然算是十分平静,先前那让人心慌不已的多余情绪已经全部收敛至眼眸深处,若不仔细观察,甚至难以察觉。
林茂一看到乔暮云这副模样,顿时放松了下来。
在他的想法中,此事自然算得上是已经揭过,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常小青灰白的发尾,却忽然在真气激荡中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
“母亲大人一直派人盯着我。”
乔暮云说。
“早些年她与极乐宫做了许多笔上好的买卖,所以两者之间关系十分密切。”
乔暮云又道。
“恐怕过不了多久,乔家那边便会有母亲派来的人找我麻烦。你们想要我带你们离开天香阁又躲开极乐宫……会有些麻烦。”
林茂不由扭过头来,与常小青对视了一眼。
“我以为……你是乔家的大少爷。”
常小青忽然非常突兀地开口道。
乔暮云眼神一暗,他深深地看了常小青一眼,然后才抬手,在空中轻轻摆了摆。
“乔家的当家人是我母亲。”乔暮云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能管好乔家……以林前辈与你如今的身份,想要偷偷溜出城去继续赶路,恐怕也非易事。要知道,自从那长生不老之说流传开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上了忘忧谷的人……”
有些事情之前可能想不通,但是一旦知道了林茂的身份,那么那些事情变很容易就可以想到了。更何况乔暮云并不是一个蠢人。
偷偷潜入了天仙阁的林茂师徒,在城中大肆搜捕的江湖人士,还有来势汹汹的极乐宫众人,再配合之前各大门派联合守在玉峰山下的行为……无数信息链接起来,即便林茂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乔暮云却也大概猜到事情究竟是如何。
“我知道你们的打算……”
乔暮云说话时,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便要往林茂那处飘——哪怕乔暮云已经在心中再三提醒自己不应该这样,可他依然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他顿了顿话头,然后道:“不瞒你说,我之前一直都以为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不过是个无稽之谈……可如今看到前辈您……”
乔暮云恰到好处地停住了,林茂目光一闪,接了上去:“没错,确实有长生不老药。但是那一份药只有一份,而且也不可再得。”
林茂的话语中充满了苦涩。
那乔暮云一边听着,眉头一边渐渐皱得死紧。
等到林茂话音落下,便听得乔暮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前辈如今处境,实在是危险。”乔暮云目光幽深,看着林茂,轻声说道。
那长生不老药不过是没影的事情,便已经引得江湖动荡不安。倘若那些人发现了林茂身份,再看到林茂返老还童的模样,恐怕整个天下的人都会为之而疯狂。
那些疯狂的人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无论是林茂,常小青还是乔暮云,都不敢想。
而且从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后,林茂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担忧——他们这日入城来,实在是不曾惊动过任何人,即便是常小青夜间去帮章琼找药,以常小青的武功,也绝不至于暴露行踪引来追兵。
这事情……实在是蹊跷。
这厢林茂心思百转千回,那厢乔暮云又开了口。
“三日后,天仙阁会有斗花魁,到时会有无数人马前往这里。母亲大人派来的人不可能在这样嘈杂的境况中盯着我,极乐宫的人自然也是。而且到时候城中马车进进出出,城门守备的情况会变得更松一些。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将你们两人安插在前来观赛的贵人马车上……只要能够出了城,接下来要隐藏行踪也好,另外绕路从别处走也好,都能便宜行事。”
沉吟片刻之后,乔暮云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林茂点了点头,脸色却并没变得更加轻松一些。乔暮云察言观色,心跳却是不由自主又有些乱。
乔暮云又道:“天仙阁中人都是有数的,是故这三日中,恐怕还要委前辈您藏身于我的住处,不露行踪才行。”
林茂苦笑一声,点头道:“那便要劳烦您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便是想要不按乔暮云的想法走也是极难。
然而即便是定下了三日之后接着斗花魁时的混乱脱身,让林茂烦心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说……
章琼失踪了。
在乔暮云的房间里安顿下来之后,林茂并没有忘记被留在破旧小院内生死不知的章琼。
他强忍着羞愧,厚着脸皮寻到乔暮云说到此事,只求他能够看顾一下那位太子殿下才好。可是一盏茶之后,乔暮云面色古怪地推门回来,告诉林茂的事情却有些匪夷所思——
“那小院里空无一人,实在是没有你说的那位朋友的踪迹。”
其实不仅仅是空无一人。
那小院中,是真的没有另外一个人的任何踪迹——哪怕是林茂说的那满是血污的稻草,也依然是干干净净的样子,那上面一滴血都没,也完全不像是有人藏身其中的样子。
“怎么会?!”
听到乔暮云的回话,林茂脸色苍白。
章琼身受重伤动弹不得,若是真的消失,自然也是其他人带他离开的……
可是,那些人明明是追踪他和常小青而来,为什么又带走章琼?
林茂心下焦急,奈何如今他自身难保,便是再焦虑,也只能将千般烦恼藏于心中,不敢再开口劳烦乔暮云冒险。
******
“喂,你说那个小白脸还想得起来你吗?”
一个粗鲁的女声响起。
章琼的身体被推搡了一下。
他抬起眼帘,朝着床边那窈窕的身影看了一眼,然后又冷冷地垂下眼帘,他的嘴唇下意识地抿紧了,就好像他那沉默的抗议真的能对那个女子起到什么效果似的。
“唔……殿下这是生气了?”
那人饶有趣味地托着下巴看了章琼一眼,笑嘻嘻地说道。
老实说,她的动作十分粗鲁,更是半点教养都没有,这样的做派,倒是与她的容貌身姿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氤氲的香气在房间里蔓延,灯笼上罩着粉红色的纱,于是连这光线都被染成了暧昧的粉色。
在这粉色的光线中,一名女子叉着腿站在床边,容貌美貌艳丽,发髻上插着一朵颤颤巍巍,娇艳欲滴的硕大牡丹花。
若是狗老倌在此,他便能认出来,如今说话的这女子,便是天仙阁那位让大妈妈和管事都惊为天人的京城头牌“牡丹姑娘”。
当然,若是持正府的人过来……他们便会认出来,这位牡丹姑娘不是别人……而是那位能拍着桌子与龚宁紫吵架,全然不给对方面子的百花令主红牡丹。
恐怕林茂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他为章琼忧心忡忡,辗转难眠的时候,让他担心的那个人,其实就在他下方两层楼的位置。
章琼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整个人深深地陷在松软的被褥之中,脸色依然难看到了极点,但是身上的伤势却已经被细细地包扎好了。
“唉,殿下还在生气?”
红牡丹等了片刻,见章琼还是不说话,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又戳了戳少年的脸颊,随后便引来了章琼的怒目而视。
“我是真的不懂你们这种人……好心好意救了人,连一个谢字都不说,还要生闷气。难不成我把你放在那种脏兮兮的地方流血等死你就高兴啦?真是的……”
“他会着急。”
在漫长的沉默和一连串几乎能逼得人上吊的碎碎念中,章琼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没有说那个“他”是谁,红牡丹却已经朝着天花板翻起了白眼。
“着急个屁,开始的时候有人追捕,那两个家伙不是逃得比兔子还快?!也就是为师还念着你孤苦无依来找你,不然你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死了!”
说话时,红牡丹干脆用手掌在章琼脸上拍了拍。
章琼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两道浅浅的红痕。
倘若让知晓两人身份之人瞅见他们两相处的场景,怕是要把下巴都要吓掉才是——一个是身在禁宫贵不可言却不得圣心的一国太子,一个却是离经叛道心狠手辣的持正府令主。
这两人身份迥异,本应该全无交际,可偏偏,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成了师徒。
没错……红牡丹便是章琼的师父。
而章琼,自然也是龚宁紫那边的人。
甚至可以说,他干脆就是持正府的人。
多年以来,像是章琼这样被云皇严重不喜的太子,便是靠着持正府明里暗里的帮助,总算是在皇城中立稳了脚跟
云皇不喜章琼,不给章琼请像样的师父,那持正府便在暗地里派人到章琼身边教导他各项技艺。而章琼也没有辜负龚宁紫的苦心,其他所有技艺都修行得十分刻苦,但偏偏有一项,却是多年没有长进。
那便是他的武功。
而章琼的武功之所以会那般惨淡,自然是因为他的师父名字叫做红牡丹。
红牡丹容貌甚美,脾气却极坏,面对一国太子也是如此。别说细心教导章琼习武了,平日里上课的日子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章琼一点都没有怀疑,恐怕红牡丹之所以接下了暗地里给章琼上课的任务,原因就是她想找个空闲时间摸鱼玩耍。
章琼与她之间关系只是淡淡,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随着云皇与章琼之间的矛盾也愈发激化——云皇甚至派人潜入了持正府保护章琼的随行人员中暗杀章琼,到头来竟然是红牡丹不远万里追寻踪迹到了这座小城之中,企图将章琼救回京城。
“不是这样的……”
章琼避开了红牡丹的眼神,声音愈发微弱。
红牡丹的白眼飞得更加严重。
“枉费我千辛万苦来救你……结果你也不过就是跟着那小白脸几天,现在就是这幅模样。啧,果然是臭男人的秉性,那家伙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
“他长得很美。”章琼突兀地打断了红牡丹的话。“你不要说他的坏话。”
红牡丹骂了一声脏话。
“好好好,他便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好了,只可惜即便是再美,也要马上变成艳鬼了。”
红牡丹说。
章琼瞳孔微缩,整个人身体一弹,强烈的不详预感瞬间袭击了他。
“你——你干了什么?!”
章琼惊慌地追问道。
红牡丹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殿下啊,你以为我是如何引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追兵,好不容易才打发走那个棘手的常小青才把你救出来的吗?”
“等等,你,你该不会是……”
章琼这下是真的慌了。
林茂曾经纳闷过,为何以常小青的武功,深夜去寻个药而已,最后竟然会引来重重追兵。
恐怕谁也想不到,让林茂感到困惑不已的问题的答案,却会在红牡丹这样的女流之辈的手中。
常小青并没有暴露自己。
那些追兵,是被人通知的。
红牡丹冲着章琼微微一笑,然后起身站到窗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那口哨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在冬夜被冻醒的野鸟惊慌的呢喃,转瞬即逝,但是在这一声口哨之后,黑暗中却有无数隐秘的人形忽然之间兴奋了起来。
【那个人在那里——】
【在天仙阁中!】
【没错,忘忧谷魔头常小青就在天仙阁中!】
“你怎么可以这样——收回去——你不能这样!”
红牡丹身后,章琼依然在低声吼叫着。
回到床边之后,红牡丹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章琼的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