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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气温因沈隽的一句玩笑而变得更加灼热,楚云汐的额头不停的出汗,只觉得被衣领束缚的严丝合缝的脖子闷热难忍。这种忽冷忽热的煎熬好似冰天雪地被连天大火烧的体无完肤,是一种极致的折磨。
沈隽见玓瓅神色倔强,怕她不肯松口随即又郑重地提醒道:“且慢,你莫要着急,你可仔细想清楚了。”
他继续诱惑道:你若是应允了,你的赎身银两,由我来出。”
他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地拍着胸脯慷慨地怂恿道:“也罢,我还陪你一份嫁妆,就权当是我送给顾兄的新婚贺礼了。”
上官雪萸笑着揶揄他道:“平日里顶数你最抠门,难得今日大方一回。”
她对玓瓅俏皮地一使眼色,也跟着劝解道:“你还不快答应,可不能便宜了沈公子。”
玓瓅没有回话,只是抱起了琵琶,熟练地拨动了琴弦,哀戚地假托他人之名唱起了自己的身世,曲调哀婉,词调凄楚。
顾朝珉怒气难融,心中不忿,凶戾之色越炽;上官雪萸脉脉含笑,心不在焉地品茶;沈隽则神色陶醉,摇头晃脑地打着节拍。
一曲唱罢,玓瓅眼中含泪,黯然神伤。沈隽却带头鼓起掌来,大声喝彩,上官雪萸不住夸赞,顾朝珉也微微颔首,唯有楚云汐发出了一声长叹。
玓瓅听出他的怜惜,身子轻颤,粉颊抽搐,泪水激动而落,怔怔地望着他。
其他人瞧她不过是看戏,而她所唱的词曲真正入心的不过楚云汐一人而已。
她的凄凉身世牵动了楚云汐的心弦,让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同样可悲的处境,不由得心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于是她情不自禁的递了条帕子过去。
手中的琵琶“当啷”落地,玓瓅忽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痛哭起来。
她没有想错,没有盼错,没有等错,他是懂得她的,是与她心意相通的,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嫁入贵妃的娘家,无论为妾为婢,对于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来说都是最高的恩荣,也是最好的归宿。这当然是她以往最梦寐以求的理想,然而那是未跳楼之前,她的所思所想,但如今的她却已然找到比之更为珍贵的、更美妙的梦想——情爱。
当她尝到了情爱那令人迷醉的甜蜜时,她霍然领悟到原来苦练才艺,广播芳名,嫁入豪门只是她的事业,是她为之奋斗改变命运的目标。
这个目标看似美好,却不完美,它所残缺的正是大多数女人最无法抗拒的、最渴求的、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情爱!而她终于在各种痛苦的抉择中,毅然舍弃了理想,舍弃了目标,只为像飞蛾一样,依偎在温暖的火光里。
沈隽的问话是多余的,他看似在帮顾朝珉挽回丢失的颜面,却无意中让他蒙受了更大的羞辱。他不知道玓瓅早在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当楚云汐再一次将爱怜的手伸与她时,她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顾朝珉终于忍不住暴怒,拍桌子吼道:“够了!要哭出去哭,不要再此丢人现眼。”
玓瓅抽泣渐止,转身对他浅浅一笑,像围绕在山脚下忠贞的溪水,始终依傍着巍峨的青山而生:“感君深情,莫敢相忘。君恩似海,承受不起。落花有意,只待一瓢流水而已。”说着她将一汪含着清灵的泪水的眼眸抛向楚云汐,那蕴含在其中满满的情谊,令她震惊不已。
沈隽惊讶的咂嘴摇头,上官雪萸脸上的笑容散去,脸色凝重地望着二人。顾朝珉连番受辱,怒而摔杯,瓷杯在地上开出一朵白花。
一片尖利而危险的“花瓣”蹦到楚云汐左手指上,她疼痛地轻叫一声,抬手看时,鲜血顺着手指落在地上,又开出一朵红花。
玓瓅关切地向她走近,举止自然地拖住她受伤的左手,并从怀里掏出一张绣着红梅的白色绢帕,轻柔地缠住她的伤口。她一瞧那绢帕上的梅花,顿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吃吃说道:“你!你是!”她已然认出面前之人,只是不知其名,所以支吾了两句。
玓瓅激动地略微有些颤抖地施礼:“公子可想起了。我便是当初你在风雅楼前救得那个跳楼女子。那时公子走的匆忙,小女未曾告知性命,小女之名正是玓瓅。”
楚云汐捏捏了手中的绢帕,这张红梅绢帕正是当初她给玓瓅裹伤口的那的副,没料到机缘巧合地又回到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