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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未及宋弘德露怯,他嵌在镇德碑上的那缕神念微动。
九溪峰上的水球凝成之速减缓。
与此同时,胡天神魂之中,那日镇德碑投影亭中所赐三个“止”字山岛,其中一座在胡天识海中猛然亮起。
“止!”一声苍茫悠远,识海撼动。
那座“止”字岛随声而起,轰然炸成粉末,直冲向胡天七魄寸海钉。
胡天神念瞬时凝滞,双情丝运化部心诀停止运动,黑影吸入之势戛然而止。
九溪峰上水球急剧收缩,收入胡天洞府。
若水部各峰头洞府水帘,猝然齐开。
悬风渠水轰然下落,化成一片夏雨。
转瞬,天际云散,晨光落在若剑界各山之上。
九溪峰顶一片朝霞闪耀。
又闻“咣当”一声。
胡天洞府大门飞脱而去,一洞府的水从门中倾斜而出。
少顷水去,归彦从灵兽袋中钻出来,跳到石床上,伸出蹄子戳胡天的脸,戳戳,再戳戳。
胡天睁开眼,看着洞府顶上的石头:“我觉得自己又死过一次了。”
“嗷?”
洞府顶上有水落下,砸在胡天的脸上,飞溅而去。胡天一动不动:“咱的蕴年丹还剩多少?”
归彦四下看了看,跳到胡天胸口,踩了踩:“嗷嗷!”
“我的亲姐,居然没被泡化了?”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四下一看。
果然床上不少金光闪闪的丹药,恰与那玉简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胡天喜出望外,忙将一床蕴年丹都收了。又打量四周。
一片狼藉,堪比灾难。
幸而值钱的都健在。且兔子从灵兽袋里钻出来,排排站好,冲着胡天:“唧唧唧。”
胡天点头,又抓了归彦上下看了看:“很好,毛没少。”
归彦气急败坏,举起蹄子给胡天脸上按蹄印。
胡天乐呵呵捂住脑袋。
待到宋弘德、杜克同叶桑走进来,便见了这一幕。
杜克没好气:“半夜折腾人,你倒是在这儿逍遥自在!”
宋弘德却是讶异:“又登级了!”
胡天此时已然是个三阶中级了。
胡天也是现下才知道。他按住归彦,高兴说:“登级了!有信点拿!”
叶桑是个聪明人:“师弟可是吸收了水元素?”
胡天:“师姐猜着了!”
胡天又同宋弘德、杜克见礼,将炼丹经历讲了讲。
杜克没好气:“乱来!”
宋弘德此时只万分庆幸,自己只同杜克、叶桑来了,未曾让其他长老靠近。
否则众人见了胡天又登级,又或听了他此番经历,不知要生出多少流言蜚语。
修炼快登级快,确是好事,但也要有个限度。如胡天这般,半年不到再登级,便不可称为天才,而是妖孽!
杜克此时也是看出了宋弘德顾虑。
胡天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拉着叶桑报喜:“师姐,我给蕴年丹炼出来了。你出门也带些。”
胡天说着又背过身去从指骨芥子里掏蕴年丹。
这一炉炼了十五颗,刚好一人五个。胡天拿出丹药来,刚要递给叶桑又缩手。
“师姐稍候片刻。”胡天看向宋弘德,跑过去,作揖道,“宗主,劳您帮我看看这个。”
胡天说着便是将一颗蕴年丹捧上,请宋弘德帮他鉴别。
宋弘德捏起这丹药,仔细打量,又是闻了闻。
“色泽很好,形态也佳,药性保留完整。可堪上品了。”宋弘德说着,便是将手掌合上。
几个意思这是?
胡天:“多谢宗主,您把药还给我吧,刚好十五个,少一个不好分的。”
宋弘德挑眉:“你此番也是惹得祸事不小,收了一颗已是轻饶。”
胡天岂是好糊弄,立刻委委屈屈:“师兄……”
话音未落,宋弘德立时将那颗蕴年丹塞进胡天手里:“念你初犯,就不计较了。只是,现下你还是要出宗去了。”
胡天愕然,复怒了:“你也太小气了吧,就一个蕴年丹就要赶我出宗?小心我师父回来找你算账。”
全若水部的弟子并长老,怕也只有胡天敢如此对宋弘德。
杜克闻言大笑,叶桑目瞪口呆。
宋弘德却是哭笑不得:“不是赶你出宗,而是让你出门去游历。你可知,半年之内连登两级,会招来怎样的祸事?”
这世上从来不缺捧杀,更不缺妒贤嫉能之辈。
便是胡天有个师父叫穆椿,穆椿却是常年在外跑。宵小之辈总不见她,久了也不当回事。况且胡天这番进阶速度,着实不寻常。
“不管你身后有谁撑腰,这番进境都是说不通的。”
宋弘德一一剖析给胡天听,“故而让你出宗去游历,躲了风头才好。我依稀记得你还差两百信点就满一万了。我再替你捐个物什,便是满了一万,出宗去吧。”
胡天此时已经是知道了厉害,想了片刻:“如此也是说不通。难道我日后不回来了?若是日后回来,便还是速度快的。或是让我在外不修炼?这我是不答应的。”
宋弘德乐起来:“自然不是如此。外出游历,怎样的奇遇都可能。这宗里也是有许多先例的,远的不提,近的,你便认识一个人。”
这人乃是钟离湛。
钟离湛二阶之时一直平平无奇,后再二阶圆满是出宗去,游历三年,回来便是三阶中期了。
这便是出外游历有奇遇之故。
且修行之人,向来避讳谈及自家奇遇。故而待胡天归来,并不用解释许多。
“好吧。”胡天撇撇嘴,忽而想起炼丹课,“宗主,我那炼丹课,上了还没结课。您能不能给我看看,否则信点都没了。我多亏的。”
宋弘德心道果然是沈桉一伙儿的,面上却是大气:“我多替你捐一样丹药,那信点便也是有了。”
胡天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宗主了,您要是方便多捐,多多益善。我一点都不嫌!”
宋弘德向外看去。
胡天又看向叶桑:“师姐,出门游历求组团!”
叶桑挑眉:“师弟要同我一起去海界河天?”
也不怪叶桑有次一问,若是胡天昨日要跟着,她定会想,胡天是要寻水元素。可今日他已得了水元素,这是要同自己一起去寻金元素不成?
叶桑忙道:“师弟,便是我去了海界河天。寻得金元素,未必是适合你吸收的。”
胡天却乐:“师姐,我同你走,就是图个乐。不为寻什么,师父曾让我师法自然,我也想多走走长长见识。”
胡天如此说,叶桑才放下心来。
而宋弘德见胡天对出宗游历并无抵触,也是放下心来。
忽而又面色古怪,追问胡天一句:“你去海界河天,是否要带着归彦?”
胡天道:“这个自然啊!怎么了?”
“无甚大碍。只是想起前些日,王师兄——上善部有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也去了海界河天会老友。你二人最好别遇见他。”
胡天愣了愣:“这是为什么?”
宋弘德却不解答,他转头:“杜先生,此番事情……”
宋弘德将杜克当胡天的师长,便是同他商议起善后事宜。
杜克没好气,心里把穆椿前前后后骂了几遍,却也不得不听宋弘德啰嗦。
胡天此时也不将宋弘德那个“王师兄”放在心上,海界河天那么大,怎么会轻易遇上。
胡天想着,便是兴高采烈收拾起行囊。
其实也无甚好收拾,胡天许些值钱的宝贝日常都放在指骨芥子里。
胡天又将春祀收了。归彦将灵兽袋扯开,“嗷嗷”叫着把兔子撵进去。
此时叶桑笑着将白兔子唤出来:“师弟既然同我一道出宗,你还是和伙伴在一处吧。”
白色兔子蹭了蹭叶桑,跳进了胡天的灵兽袋。
胡天想到能出去玩儿了,兴致勃勃:“师姐,咱什么时候出发?”
不等叶桑出声,宋弘德道:“便是此时就去吧!”
胡天巴不得如此,将灵兽袋塞进怀里,提起归彦放肩头,应一声:“好咧。拜拜。”
这便是要跑了。
宋弘德却忙拦住胡天:“你等等,你二人莫要招人耳目,便从九溪峰的路径走吧!”
“还能从九溪峰出去?”
胡天自来却还不知若水部有后门。
此时宋弘德冲着杜克拱手:“那路径先生是熟的,便是要劳烦先生了。”
杜克不语,半晌才道:“罢了。令牌拿来。”
宋弘德便将一块令牌放在了杜克手中。
杜克收了令牌,转身冲胡天与叶桑道:“跟我来吧。”
胡天却举起手:“我还要下山去一趟,将蕴年丹送一份给师弟去。”
宋弘德闻言看向胡天。
胡天乐呵呵:“宗主,您丹药多得很,不缺那一颗蕴年丹。”
宋弘德微笑:“这是如何道来。你关爱师弟,是个好的。”
杜克翻白眼:“刚好路过,不耽误你去见那鬼修。”
如此便是杜克、叶桑、胡天下了山。宋弘德在九溪峰给胡天收拾烂摊子,堂堂一个宗主亲自取了洞府门再给按回去。
幸而四下没弟子同门,否则颜面无存。
“等师叔回来定要告状,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宋弘德说着,又看向山路。
山路上,胡天肩上扛着归彦渐行渐远。
不时胡天一行到了山下,易箜此时正在树下的长桌上坐着,见到胡天同叶桑,忙站起来。
易箜冲上来:“师兄没事吧!”
再待细看,却见胡天又登级。
易箜大喜:“恭喜师兄登级了!”
胡天乐呵呵:“厉害吧,我还把蕴年丹给炼得了。”
胡天说着拿出五颗蕴年丹来,递给易箜:“你等等自己找个好瓶子装了。该吃的时候赶紧吃了。”
易箜接过蕴年丹:“师兄要去多久才回来?”
胡天想想,易箜以后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挺无聊:“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去海界河天玩玩儿。你要是在这儿太无趣了,就招个员工。就是找个人来看着店。一个月补一次货,账目对上就成了。”
易箜点头。
胡天又思及前番李取之事,忙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易箜不明所以,却也老实回答:“有,师父给过我风遁符。”
“那就好。”胡天又翻出前番钟离湛给他的叶铃去妄符,“这个你拿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的。”
接着胡天又一番嘱咐,这才同易箜晴乙道别,跟着杜克去往传输阵。
路上杜克冷哼:“你对这鬼修倒是挺上心。”
“我对您也上心啊。师伯,我同师姐出去玩……游历了。您自己个儿练剑千万小心,别闪着腰了。”
“滚!”
胡天厚着脸皮凑过去:“师伯,小易箜看着挺蠢的,你多照应着。”
杜克冷哼一声。
胡天蹬鼻子上脸:“师伯真仗义!”
此时到了传输阵前,胡天看着那几个写着数字的圈,不知要站哪一个。
杜克拿出令牌,对着传输阵边的树敲了敲。顿时那树后地上浮现出一个传输圆阵来。
胡天惊讶:“在这儿还藏着一个呢。”
杜克对叶桑、胡天道:“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叶桑站进去,抱拳:“师父多保重。”
杜克一声未出,便开了阵法,将叶桑胡天送走了。
未待那光影消失,杜克转身离去。
这边厢,胡天同叶桑却已经到了山外。
胡天四下望顾。
此时他们站在一处山脚下,身后一座山,那山峰头上悬一条天渠,如空中银龙。
“九溪峰?咱出来了!”胡天大喜,立刻蹦起来,“出宗咯!”
活似刑满释放一般,向前奔跑打了个滚。
然后一不小心踩空了。
归彦及时从胡天肩头跳起让开,看着那人咕噜噜滚进个坑里去。
叶桑忙上前,大喊:“师弟没事吧?”
胡天打坑里站起来,活力十足:“没事!”
接着这人手脚并用爬上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拔下头发里的叶片,一派坦然。
叶桑笑说:“师弟千万小心,这不远就是极谷。极谷行剑道,多比拼。这边山上,便有些剑修打斗时留下的坑洞。年岁久了,长了草,看不出来的。”
胡天惊讶:“真凶残!”
打架把山打得坑坑洼洼,这也是厉害。
胡天便是跟着叶桑身后走,不玩闹了。
归彦又跳到胡天肩膀来。胡天戳了戳归彦:“没义气,都不拉我一把。不带你去吃糖葫芦了。”
归彦是在胡天肩头蹦:“嗷!”
“就不带你去吃糖葫芦。”胡天乐着,转头问叶桑,“师姐,咱么怎么个路线去海界河天,能不能从仓新界路过一下?”
“是路过的,且我们还要在仓新界停留,买些装备。再从那处乘舆辇前往海界河天。”
叶桑说着,抽出重剑来:“师弟臻入三阶后,好似还没寻一个飞行的法器或功法?”
胡天自然点头:“所以这一路只能靠师姐了。”
“待到回宗后,我再教师弟御器飞行。”叶桑说着,挽了剑花织就黑云网,带着胡天飞起来。
这云此时却是缓缓行,路过一山时,叶桑凝神望。胡天不由跟着去看,俄而便见一处山道,山道前插了一把重剑。
那剑气势雄浑犀利,隔着很远,也是杀气凛然。
叶桑看向那一处,对胡天道:“师弟,那处便是极谷所在。”
叶桑说着站起来,深揖而下。极谷于她有伯乐之恩,虽未入极谷,但自心敬重。
胡天见此,也是站起,作了一揖。
少时过了那一处,叶桑才使黑云网全速向仓新界去。
他二人却是悠然坐在黑云网上,聊起了新旅程。
“师姐,我之前想着去海界河天寻水元素,收集了不少传闻。”
“那处却是多传奇的地方。我虽没去过,从小却没少听人提。便是家里请了说书先生来,哥哥也总爱点那一出……”
叶桑坐在黑云网上,挺直腰背,手作持醒木状向膝头一拍:“这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归彦歪脑袋,瞪大眼睛。
胡天乐:“师姐,这个被逐者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听上去特厉害!”
“被逐者,是我们所知的,最后的一位神族啊。”
胡天愣了愣:“神族不是都……没了很多很多年了吗?界崩妖灾有是什么?”
“那被逐者另有一段传奇故事。”叶桑想了想,“师弟既然没听过,那咱们到了仓新界,寻个有说书人的茶馆,听上一次就是了。不知这段旧事,去海界河天,却是不妥当的。“
叶桑即如此说,胡天莫不敢从。
待到了仓新界,他二人首先寻了个茶馆。
馆中此时一人坐正中,正讲着:“九九八十一天后,日月星辰同显,漫天霞光,全界清风扫过,风里灵气十足。寰宇修行者提升一个境界,且尽数获得神通。故而,从此便称那界为:天启!”
这便是在将天启界的由来。
待到胡天叶桑进了茶馆坐下。
台下有人哄闹:“好!好一个天启界!你却说说,那界到底如何来的!为何其他界都是本来就有,偏那一个天启界,凭空生出?”
那说书人却是为难:“您这可就为难我了。寰宇谁不知,天启为何凭空生,那是同无极界桥谁开辟,一样的难题!”
胡天听得津津有味。
寸海渺肖塔便是在天启界。他是从天启界来的,且心心念念要回那里。却不知天启界的由来是如此。
此时,有小二上前斟茶:“您二位吃点什么?或是点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