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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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觿带着皮皮从帐篷中走出来,沿坡而上。皮皮见方向与营地背道而驰,打了一个呵欠:“你要去哪?我累了,想休息了。”

在见到祭司大人的那一刹那皮皮还是兴奋的,但审完五鹿原之后,皮皮觉得自己在这一群男人面前,就是个十足的大傻子。关于沙澜此行的目的,皮皮自己的定义是为了爱情,但其他的人显然是为了兴邦建国、列土封侯。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痛,浑身的气味也很难闻。

“跟我来。”贺兰觿走在前面,没有理睬她的请求,连头都没回,“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让你放松。”

皮皮迟疑了一下,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百遍,还是老实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头顶的星光很亮,林间却漆黑不见五指。贺兰觿步子轻快,敏捷地避开了一棵棵迎面而来的大树;皮皮因为能见度太低,只能靠双手向前摸索,有几次差点撞到树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终于,贺兰觿停下步来,在黑暗中问道:“我很可怕,是吗?”

皮皮摸索着走到他面前,坡有些陡,差点滑倒,连忙抱住一棵小树:“你有什么可怕?”

“天这么黑,为什么你宁肯撞树也不肯牵我的手?”

皮皮愣了一下,虽“贵”为王妃,受宠的机会实在不多,祭司大人那句话就算连着上下文看也宠溺的,不禁有些飘飘然,同时又提醒自己不要太当真,也许只是讥讽。正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整个人悬空拎起来,像只小鸡似地拎到自己身边。

“走了一整天的山路,”皮皮喘着粗气道,“腿快走断了。”

“是不是不想走了?”

“如果我有双翅膀,肯定不走了。”

“那倒用不着一双翅膀。”

“呃?”

“一匹马也行。”

他忽然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皮皮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这才意识到他说“一匹马”指的就是他自己,不禁笑了。小时候爸爸也这样背过她。公园里经常有表演,她个小又好奇,怎么也钻不进人群,这时候爸爸就会把她扛在肩上,一站两个小时。

与高大的狼族相比,贺兰觿不算壮实,身材匀称略偏瘦削。戴着墨镜竖起衣领走入人群并不会觉得显眼。皮皮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个头不大,却很瓷实,所幸祭司大人的脚步一点也没放慢,步履也很轻松,背一个女人上山不算累活儿。

夜晚是群兽出没的高峰期,山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贺兰觿就这么默默地背着皮皮往山顶上走,皮皮真的累了,伏在他身上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自己仍然伏在他的背上,嘴角湿湿了,可能是流了哈啦滋,一下子窘到家了,连忙摸了摸他的颈子,可不是,滑滑地湿了一遍,领口也是湿的。祭司大人有洁癖啊!皮皮忙用袖子替他拭干:“对不起我睡着了。”

“快到了。”

“这什么山呀,要爬这么久?”

皮皮举头四顾,山并不算高,以贺兰觿的速度应当很早就到了。

“这是我带你爬的第三座山。前面两座山你睡过去了。”

“干嘛走这么远?”

“你累吗?”

“又没走路,怎么会累?”

“那抱怨那么多干嘛?”

“……”皮皮闭嘴。

见她沉默,他又开腔:“今天过得好吗?除了遇到一只熊,你还遇到了谁?”

“见到了几个狼族的人,有安平家的,有修鱼家的。还遇到了两个蚁族的女孩,一个丁丁,一个叫嘤嘤。”

当然还有青阳和关鹖,皮皮没提。

“就这么多?”

“这还少?”

“也是,不算少了。”

皮皮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你们问五鹿原是不是卡萨。什么是卡萨?”

“狼族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一般以头狼为主,家族聚居。成年的公狼出路有三。要么挑战头狼,取而代之;要么服从分配,留在族内;要么离家出走、自立门户。”

“哪一种是卡萨?”

“哪一种都不是。卡萨是情场高手,却没什么战斗能力,所以不受族人待见。他们喜欢四处闲逛,勾引别人家的女儿,又往往用情不专,被女儿的父兄攻击……所以通常死得很惨。”

皮皮忽然想起了安平蕙,忙道:“对了,安平蕙让我带话给五鹿原,让他三日之内带着礼物去安平堡求婚。”

贺兰觿嗤了一声:“好嘛,修鱼家的麻烦还没开始,又惹上了安平家。加上昨晚跟北山家打的那一架,咱们刚到沙澜,已经把一半以上的狼族得罪了。”

“局势这样紧张,你还有心情带着我来山里闲逛?”

“越是紧张,越需要放松。”

他们终于走到了山顶。夜风很大,吹得耳膜呼呼作响,皮皮冻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贺兰觿将她放下来,脱下风衣拢在她的身上。

“你说的“放松”不会就是到山顶上吹风吧?黑灯瞎火,冻死我啦。”

一双手隔着风衣搂住了她:“这样呢?是不是暖和点?”

他用自己的背替她挡住了风口,皮皮的脸红了,额头顶着他的下巴,被上面的胡碴磨得微微发痒。心中甜蜜的同时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祭司大人到沙澜肯定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方才和五鹿原的一番讨价还价足以说明他心中有个庞大的计划,自己只是计划中的一小部分,究竟承担什么样功能目前尚不明晰。想到这里,皮皮觉得不能装傻陪他演下去,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我想回去了。”

“干嘛急着走?你不觉得今晚的星光很美吗?山上的松木很香吗?”他轻轻地说,“如果你肯静下心来,可以听见很多的声音,风吹草木的声音,飞蛾破茧的声音,小鹿过河的声音……”

“狼嚎的声音。”皮皮接口。

“如果你和这座大山一样古老,可以像它一样思考,你也听得懂狼嚎。”

皮皮幽幽地看着他,想起很多年前,祭司大人在井底和她说过类似的话,他变了很多,但审美的情趣没有变,甚至谈起这些情趣时用的句型都没有变。皮皮的心又软了,她又找到了一个证据——这个贺兰是真的。

夜空如深海般湛蓝。星光璀璨,照得天际微微发白。四周全是三十多米的大树,在这个季节只剩下了一道道笔直的树干。光秃秃的枝桠在树冠密集,纵横交错,连成一片。乍一看去,还以为世界倒过来了,那些全是根茎。

贺兰觿将她的身子拧了一下,转了一个方向,皮皮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

山的北坡有一个小小的瀑布,瀑布之下有个水潭。水色碧蓝,在寒夜中冒着白汽。

那是一个温泉。

“口渴吗?”贺兰觿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递给她,皮皮喝了一口,跑到泉边,坐在石头上,脱下鞋子,将痛得发酸的双脚泡到水中,笑道,“啊哈!贺兰!快过来!这里水温正好,还微微发烫呢!原来你说的放松,就是带我来这里足疗?”

贺兰觿慢慢走过来,看着皮皮,一脸讥讽:“是的。关皮皮,我带着你翻越三座大山,走了两个小时,找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你来泡脚的。你的脚可真金贵呀。”

“除了泡脚还能干嘛?”皮皮本来是逗他的,一面笑一面抬起头,忽然不说话了。

祭司大人在脱衣服,很快就只剩下的一条短裤。

苍白的月光下,他的身躯健美得有些不真实,特别是扇形的胸肌和结实的小腹,不像健美运动员那样夸张,却是条分缕晰,饱满精致。皮皮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尽量不要去看他的人鱼线。

水花微溅,他游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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