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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肜似乎一点都不为她知晓了他身份的事,而感到意外。他缓缓置杯在桌上,抬眸看着她,唇边扬起温然淡笑道:“算算日子,她的确已经醒了。”
上官浅韵望着他,同样淡笑道:“她没醒之前,我便知道你是谁了。一朵最无情无义的死亡之花,便出卖了你,唐肜,你是回来报仇的?而你的仇人不在了,你便想着要杀了我泄愤,可对?”
唐肜望着她的脸,银色面具后的眸子深沉幽暗,似藏了太多复杂到令人难懂的情绪。
上官浅韵见唐肜又盯着她的脸瞧,她抬手摸上她自己的脸,笑问道:“很像对不对?我也觉得像,至少有七分相似,对吗?”
唐肜眼底似有如波涛般的情绪在翻涌,他伸手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水,当再看向她的时候,他眼底便再也没了悲伤之色,有的只是冰冷的仇恨:“你说得对,我恨你,因为你的出现,害死了她。”
上官浅韵望着她轻摇了摇头道:“不!你恨的其实一直都是我父皇,因为他抢了你所爱的女子,而你当初却对此无能为力。”
唐肜的情绪已有些失控,可他望着面前这张让他觉得那样熟悉的脸,却如何都做出失控的事来,唯有低头垂眸,无奈的轻声问:“你到底想让我如何?”
上官浅韵没想到唐肜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不过,这也是难得的机会,所以她便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要求道:“你不能再害我,我身子可不好,你这样害我下去,我真会被你害死的。”
唐肜因为她尾音那一丝撒娇的意味,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笑的更是无奈道:“你真是个被娇惯坏的小公主,认为天下人都该宠着你,对吗?”
上官浅韵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从没出生就被人宠着,生下来还是被人宠着,在家父宠,出嫁夫宠,遇上你……肜叔叔,你也不介意宠宠我吧?”
唐肜被她一句肜叔叔喊楞了,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丫头脸皮太厚,而且不是一般的被娇惯坏了。
上官浅韵很有耐心的蹲在哪里等着唐肜的回答,对付唐肜这种人,就不能用硬的,只能来软的。
唐肜被他盯着看的心真软了,可他还是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你我是敌非友,我不会宠着你。”
上官浅韵对于唐肜给的这个答案,她也没多少失望,只是装天真的问:“为什么?宠我不好吗?至少你还有个可以疼的人。”
唐肜是真不怕有人给他来硬的,就怕遇上给他来软的。而这个天真的小丫头,从古怪的性子和容貌,都像极了少年时的唐兰之,让他的心如何也冷硬不起来了。
上官浅韵也就是试探唐肜一下,既然试出来唐肜对她母亲还有情,她便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坐下,换上淡冷疏离的语气道:“穆齐尔,你占了子缘那么大的便宜,而今还敢来找我?”
穆齐尔本来是喝着酒,准备看她如何戏弄唐肜的。可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把冷刀子甩给他了呢?而且,他何时占过展君魅的便宜了?
火寻恨是个极懒的人,他此时是头枕着小秀的双膝,躺在铺着厚实羊毛毯的胡床上,饮酒笑问道:“真是好奇,穆齐尔单于,你是如何占了展大将军的便宜的?”
阿布杜尔上前单膝跪地,抬手掩嘴,小声在穆齐尔耳边说了几句话。
穆齐尔经阿布杜尔一提醒,便淡定的喝了口酒水,而后笑看着那女扮男装的上官浅韵,勾唇邪肆一笑:“展大将军可是自愿被本汗占便宜的,本汗可不曾强求过他一丝一毫。”
上官浅韵见穆齐尔竟然言语间亵渎展君魅,她便随手抓了桌子上的杯子丢向了对方,朝脸砸的。
穆齐尔抬手挥开了那只犀牛角杯,手背都被蹭红了,他怒瞪着她道:“你这小公主,怎么比草原姑娘还野蛮。”
上官浅韵拿起一个杯子又丢了出去,这回她记得给持珠使眼色,让持珠助点力,砸穆齐尔这个嘴坏的一个满堂红。
持珠弹指出一块点心,碰到犀牛角杯身,加大了那杯子的冲力。
阿布杜尔出手挡开了那只犀牛角杯,他的刀鞘都被震的嗡嗡响,可见这位持珠姑娘的武功有多厉害了。
穆齐尔这是连续躲开两次明来攻击,可一瞧见那姑奶奶竟然拔出了插在羊腿上的刀,他便伸手忙道:“姑奶奶,本汗怕你了,你把刀放下,那刀可是很锋利的,你要是伤着自己,回头展君魅那爱妻狂魔……准会登门来找本汗的晦气。”
上官浅韵握着那把刀,只是从杨腿上割下来一块肉,放到了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后,垂眸淡淡说了句:“我只是饿了,想尝尝这烤羊腿而已,穆齐尔单于……可胆小的想多了。”
火寻恨可不是个会给人面子的人,他放肆无忌的笑了起来道:“公主殿下是本少主见过最有意思的人,而穆齐尔单于……她算是第一个把你吓着的人吧?”
穆齐尔之前只觉得这位凝香长公主很美丽,像那盛开在山岗上的花朵。
可今日一接触才知道,她就是那沙漠上会开出美丽的花,却浑身带刺的仙巴掌,看得,碰不得。
上官浅韵吃了口烤羊腿,便将刀子插入了羊腿中,望着穆齐尔淡冷问:“你拦我到此,所为何事?”
穆齐尔被她这招插刀入羊腿又吓一跳,对于她的问题,他倒是不答反问道:“听闻,你们上官氏似乎要变天了?”
上官浅韵接过持珠递来的帕子,垂眸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手,对于穆齐尔的问题,她不答反不客气道:“既然知道上官氏要变天了,你还不滚回你的匈奴去。莫不是,你穆齐尔想趁承天国内乱之际……也来分一杯羹?”
穆齐尔盯着她那双白皙纤细的玉手,真是美丽,可惜这双美丽的手,却会拿刀杀人的。
上官浅韵抬眸冷冷的看着穆齐尔,勾唇一笑美艳如阿芙蓉,声音又轻又柔道:“你若是想留下来分一杯羹,那便要准备好了,这碗羹里,我可没少放毒。”
穆齐尔自然不会怕一个小女子的威胁,他饮酒一杯豪爽大笑道:“哈哈哈,好啊!本汗就留下喝了这杯羹再走。”
上官浅韵哼哼冷笑道:“喝完这杯羹,你便再难走出长安城了。慢用,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出长安吃羊肉了。”
持珠跟随在上官浅韵身后离开,她们主仆从进来到离开,也不过只待了一刻钟而已。
可这一刻钟里,却给了在场三个男人一个震撼,那个看似柔弱美丽的女子,自信到让人莫名的害怕。
唐肜在上官浅韵的身上,看到了她外祖母的影子,那位唐家老太太,可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且不容他人违逆的主儿。
而这位小公主,显然也是这类为压倒所有反抗她的人,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火寻恨在上官浅韵离开后,便饮酒看向穆齐尔笑问:“单于是要不日离开吗?”
穆齐尔轻点了下头,之前他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上官浅韵罢了。
而今既然已知晓上官浅韵的决心,他一个只带了区区千人来朝的匈奴单于,怎敢真和手握承天国大半兵权的展君魅斗?那不是鸡蛋碰石头,找死吗?
火寻恨笑了笑,收回望着穆齐尔的目光,转头看向对面的唐肜,同样笑问了句:“尊驾也要隐没一段时日吗?”
“无须!”唐肜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走了。
火寻恨望着唐肜离去的背影,直到大帐的帘子落下,遮掩去了外面的光线,他才手执杯饮一口酒上,望着小秀笑说道:“你家主子真是厉害,我若是再不离开,说不定,就要把小命留在长安了。”
小秀在这些日子里,早已习惯了火寻恨对她的暧昧举动,此时那怕这男人用手指抚摸她的唇瓣,她神色也能是淡然自若的。
穆齐尔望着火寻恨又调戏小秀,这个丫头自从跟在火寻恨身边起,火寻恨便一直让其寸步不离他身边,走哪里都带着,包括与夏江那些人密谋。
可见火寻恨真对这丫头动心了,他是在用诚意感动这丫头呢。
火寻恨见小秀这般的淡然自若任由他调戏,他便手扣住小秀的脖颈,压低她的头,他仰头含住了小秀的唇,在一番亲吻后,他笑问道:“酒香吗?”
“我不会饮酒。”小秀还是那般的淡然自若,当火寻恨起身伸手向她时,她便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火寻恨掌心中,任由这借着拉她起来的男人,再次对她又搂又抱。
火寻恨亲了小秀脸颊一下,便转头对穆齐尔说道:“我的人马,会在明日撤离长安。至于我?暂时不会离开承天国,而是会去一趟咸阳,因为,秀儿还没答应嫁给我呢!这是件让我心痛的事,感觉我又要旧伤复发了。”
别说上官浅韵拿火寻恨这样的人没办法了,就连穆齐尔对于这位火寻少主,也是极为头疼的。
火寻恨是哀怨一番后,便搂着小秀离开了。
牛皮大帐里多暖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便有多寒冷。
火寻恨缩了下脖子,可怜兮兮的在小秀耳边说:“这么冷的天儿,你也不说抱抱我,就不怕把我冻坏了,没法儿去帮助你家主子……”
“你只要不掺和捣乱,事情便会进行的很顺利。”小秀淡冷的看了火寻恨一眼,便转身走向官道的方向。
火寻恨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还真伤心了。这些冰雪握在掌心,他都能融化,为何小秀这个比冰雪温暖的人,他却如何做都无法感动她呢?
小秀在官道旁的马车里等火寻恨,可许久后,火寻恨还没来,她便皱了下眉头,拿了件斗篷下了马车。
火寻恨一路慢悠悠的低头踩着雪地,一步一个脚印,在皑皑白雪地上的他,身影显得纤细清瘦,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孩子。
小秀拿着斗篷走回来,便看到火寻恨禹禹独行在雪中,本就模样俊秀的他,加上重伤初愈,一袭竹青色衣袍套在他身上,宽松的更显得他清瘦苍白。
而她,却看到这样的他,也是莫名的觉得心疼了。
火寻恨听到有人脚步声靠近,他缓缓抬起头看去,见走来的人竟然是小秀,她手里还拿着件御寒的斗篷,可见是回来关心他的。
小秀走过去,为他披上斗篷,便挽着他的手臂,向着官道上的马车走去。
火寻恨一路上只和小秀安静的走着,倒是难得没调戏小秀,因为他喜欢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等上了马车,小秀这是刚一坐下,这活似没骨头的男人,便有一歪躺在了她怀里,还拿着她的手去搂着他,真当自己是个娇弱的小婴儿了?
“就抱着我睡会儿,我回去后,就把名单送给你的主子还不行吗?”火寻恨竟然对小秀撒起娇来,马车里很暖和,被人抱着睡,他更觉得安心。
小秀听他终于松了口,便不再推开他,而是真的将他半抱在怀里,低头盯着他问道:“你真的会将名单交给公主?”
“嗯!”火寻恨闭着双眼轻应了声,反正他暂时不会离开承天国,而小秀也对他有了点真心,他自然要借此机会与上官浅韵交好的。
小秀见他这回这么好说话,便对他多少好了点,伸手去拿被丢在一边的斗篷,给他盖在了身上。
火寻恨唇边含笑的缓缓睁开双眼,对着小秀又是不正经道:“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那我可以去向你家主子提亲了吗?”
小秀冷着脸色,不去理他的调戏。
火寻恨见小秀又不理他,他便重新闭上双眼,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继续睡他的冬日懒觉。
上官浅韵骑马回到了长安城,可却碰上个瞎眼的狗东西,竟敢拦她的路。
持珠二话不说,从马背上纵身而起,旋身踢倒了那几个拦路的官兵,旋身落地,周身杀气四溢。
上官浅韵还骑在马背上,对于这些谁都不拦,偏拦她的官兵,她也不多问什么,直接示意持珠道:“谁敢再放肆,杀了便是。”
“是!”持珠冷声领命,一袭红衣似火的她,提剑面向那群官兵,周身杀气更显浓烈。
展君魅飞身踏风而来,当他落在上官浅韵的马上后,便伸手一勒缰绳,驱马上前冷声问:“今日是谁守城门?”
那之前让人拦截上官浅韵的人,是位瞧着便是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虽然穿上官服,也不像个当官的,而像个活土匪。
其他的人已认出展君魅来了,他们一个个吓得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每一个人敢出声向展君魅求饶。
唉!今日这顿军棍,他们是别想免了。
都怪这位车公子,看上谁的马不好?偏看上……展大将军护着人的马?
上官浅韵这匹枣红骏马,可是墨曲刚给她弄来的大宛马,她今儿才头一次骑出来。
那位公子之前瞧着这红衣小姑娘长得挺美的,可对方会武功,而且还很高,他可不想上前送死。
不过,这匹好马的主人,虽然是名少年,却雪肤艳唇的,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可后来出现的这个玄袍男人,瞧着可比这少年还美,少年若是阴柔的漂亮,那这名玄袍男子则是魅惑般的俊美,真是好一对妖颜祸水啊!
展君魅见对方目露淫邪之色,他便抬手拈起上官浅韵斗篷上的一片树叶,弹指掷了出去,眸光冷寒的废了对方那双眼睛。
“啊!”一声惨叫后,那油头粉面的纨绔子,便已双手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睛,倒在地上痛的翻滚。
展君魅还觉得这样不够,他要的是这人死无全尸。
上官浅韵握住展君魅的手,对持珠下令道:“上马,进城。”
“是!”持珠转身脚尖一点地面,便飞身落在了马背上,手一握缰绳,便驱马走一侧进了城门。
展君魅是被握住了一只手,可他还有另一只手,在路过那色胆包天的纨绔子身边时,他便挥袖卷起一名士兵的长枪,一枪断了那纨绔子的根,看他以后还如何见色声邪念。
那纨绔子这回只参加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上官浅韵转头怒瞪背后的男人一眼,真是会闯祸,而今这个时候,他就不能稍微低调一点吗?
展君魅的脸色还是阴沉的很难看,双手搂着她的腰,他缰绳也不管了,因为心情烦躁的想杀人。
上官浅韵双手握紧缰绳,对于这个传言嗜血成性的男人,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想来,和她过日子的他,整日那般柔情蜜意的,应是没少憋屈他的本性吧?
城门的官兵,没一个人敢动那昏死的倒霉公子,百姓也吓的出城的不敢出了,进城的不敢进了,一个个的全带着东西赶紧回家去。
守城门的一个兵在见人走后,便说道:“这事要去通知下车尚大人,毕竟他儿子可是麻烦的展大将军,这绝对不是赔一个儿子就能了的事。”
其实,他们还是很高兴这位车公子被废的。
想这还没过了半日,这位车公子是又占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便宜,又欺负老人家捉弄孩子的,简直就是惹得怨声载道了。
将军府
他们一回来后,展君魅老毛病又犯了。
墨曲对于他家师弟今日的犯病,他看向上官浅韵皱眉问:“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