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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玉哥哥,你有没有同陈总兵写信......”
“嗯?”
“旧年冬月下了几场雨,因为正逢上淮水干涸,所以水势不大,没有酿成大祸。如今进了春天,快要到汛期,河道需要及早治理,到五月的时候,河水会暴涨,等到那时候才重视,恐怕泛滥起来就真的止不住了。惟玉哥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年轻的女孩子扯着身边男人的手臂,“惟玉哥哥,我说......”
男人手腕一转,握住了女孩子的手,“嗯。”
“你‘嗯’什么,那信到底写了没有,要快,一定要快,还有那个......”
青棠叽叽喳喳的,旁边的男人侧目看她,“宝卷已经拿着信上京了,我让他乘工部的快船,直接上京了,恐怕信件落在驿站,反倒不安全。”
“对,让宝卷跑一趟......”
话说一半,青棠忽然抬头,“工部快船?惟玉哥哥,你哪来的船?”女孩子抬起她亮晶晶的眸子,脆声道:“惟玉哥哥,你是不是又去找蓝家的那几个姑娘了?”
霍青棠总算将注意力放到身边男人身上来了,顾惟玉叹气,他拉着身边女孩子的手,说:“青棠,我很高兴你能认回我,可是你好像并不十分想念我,只是比较想念岳父大人他们而已......”
男人的话半是认真半是感慨,青棠挑起眉眼,“惟玉哥哥,你吃醋了?”
“是啊,我吃我岳丈大人的醋了。”
“哧哧”,女孩子低头笑出来,“惟玉哥哥,你怪我才认回你,就冷落了你?”青棠扯顾惟玉的袖子,“不是这样的,因为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凤阳的皇陵皇祠出了甚么周折,谁都担负不起的,所以我才......”
男人幽幽叹息,“是啊,所以我才拉下这张老脸去蓝家借船,好让宝卷连夜上京。哎,我一番苦心,不仅没人知道,还要被反复追问,真是......”
霍青棠原本低着头,听身边男人的话越说越奇怪,语调越说越凄凉,她抬起头,“惟玉哥哥,不是这样的......”才想要争辩几句,就瞧见顾惟玉疏朗的目光瞧着她笑,青棠叱道:“好呀,惟玉哥哥,你骗我?”
顾惟玉眉眼温柔,他站着不动了,“青棠,你不必紧张,也不必怕我。不管你是青棠还是玲珑,都不必怕我,知道吗?”
霍青棠看他,“惟玉哥哥,我......”
“瞧你,整个晚上说东说西,动个不停,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这样好动的女子呀。”顾惟玉微微一叹,“我知你心意难平,或是喜悦,或是不安,但都不需要。有我在的地方,都不需要你不安,你是玲珑也好,是青棠也好,你就是你,你只需要做你最喜欢的自己。嗯?”
男人的音色温柔极了,和着如水的月光,霍青棠抿着嘴,低声道:“惟玉哥哥,我怕你不习惯,我怕你不习惯我说我是玲珑,我想我多说一点什么,好让你了解我,了解我现在的样子,我......”
“嗯。”顾惟玉将女孩子搂进自己怀里,女孩子靠着他的肩膀,听男人在她耳旁呼吸,“青棠,久别之后的重逢可能是喜悦,但也有可能带给彼此的是无所适从。你此刻的表现便是忐忑不安,我不希望你因见我而感觉无所适从,如果是这样,那我会放开你,等到你适应我们即将重新开始为止。”
霍青棠不动了,女孩子脚下不停踢磨的小石子也不转了,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慢从急促中平息了下来。青棠搂男人的腰,“惟玉哥哥,我并不是无所适从,我是太高兴了,真的,我其实只是太高兴了。我高兴你认我是玲珑,我高兴你认我是霍青棠,我高兴不论我是谁,你都认我了。”
青棠抬起头,“惟玉哥哥,我爱你。”
晚风之下,女孩子抬起她桃花般的眼睛,轻轻说,“惟玉哥哥,你是我的卿卿,我爱你。我一直爱你,不管到甚么时候,我这一辈子,到老,到死,我只爱你。”
......
霍青棠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情话,直到次日,张氏领着柳丝丝到她房里坐的时候,她都是如沐春风的。女孩子一张脸生机勃勃,张氏板着一张冷脸,对着霍青棠的意气风发,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前一晚,顾惟玉搂了霍青棠,他抚她发丝,“我也爱你。”
世间还有甚么事情比你爱我、我也爱你还值得高兴,还有甚么情话比你爱我、我也爱你还更加动听,霍青棠觉得没有了。顾惟玉送她归家之时,女孩子恋恋不舍,“惟玉哥哥,我舍不得你。”
男人拉着女孩子的手,“外头凉,进去罢。”
青棠低头笑,然后乐颠颠往里头跑,跑了三两步,又转身折回来了,她将身上大氅丢给顾惟玉,“惟玉哥哥,这是伊龄贺的,你替我还给他。”
顾惟玉接过,青棠笑嘻嘻的,“上回穿他衣裳,差点闹出是非来,这回我可不上当了。”
顾惟玉挑眼看她,“你若是再说几句,明日可就要生病了,嗯?”
“是的,是的,我进去了,真的进去了呀。”
霍青棠水红的身影从史家侧门穿了进去,顾惟玉盯着女孩子背影,又是一声轻微叹息。
......
“大姑娘,太太和柳姨娘都起身了,芳儿刚才来说,太太怕是一会儿就要过来。”
璎珞掀开帘子进来,石榴正在端水伺候青棠洗漱,她回头瞥了帘子外头一眼,低声道:“明知道咱们大姑娘昨晚上去赴宴,回来的那样迟,偏偏她们还要来得这样早,这不是想折腾咱们姑娘么?”
璎珞冲石榴摇头,“少说点子这些,将来传了出去,当心史管家掌你的嘴。”
石榴手底下不停,她端了水盆出去,璎珞过来替青棠梳头,她问:“大姑娘今日想戴甚么花儿?”
桌上有成套的丁香小簪,梅花小簪,石榴花小簪,青棠指着桌面上一溜儿零碎的掩鬓小簪,“这些你都拿下去与石榴分了,我今后不用这些了。”
璎珞道:“大姑娘可是嫌弃这些花样儿旧了,但这套丁香花儿是旧年夏天新打的,也不是很旧啊。”
青棠打开妆盒,寻了个五彩同心结出来,说:“我以后想用这样彩色的串子梳头发,等我过了十五,我就用玉簪子,这些小簪子,你们都拿去分了,再写了账本子给我,我会看的。”
璎珞低头看霍青棠,她家的大姑娘神采奕奕,并不似在说胡话的样子。璎珞收了妆台上的小簪,又取出一根碧玺流苏来,“那今日就同姑娘结流苏串子,这样可好?”
青棠点头,“嗯。”璎珞道:“姑娘既然喜欢串子,璎珞过几日就将姑娘旧年旧衣上的珍珠拆下来,给姑娘结成串子,再用五彩的丝线穿起来给姑娘用,姑娘比去年长高不少,那旧衣裳混也不能穿了。”
两人在这头说话,石榴端了一盏银耳羹进来,“姑娘快些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婢子方才在院子门口瞧了一眼,瞧见太太她们过来了。”
张氏进来之时,正瞧见霍青棠在喝茶,也不知道她在喝甚么茶,总之这丫头眉开眼笑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见了张氏,异常欢喜。
青棠瞧见张氏,搁下手中的盏子,同璎珞道:“去给太太和姨娘泡茶。”
张氏就着柳丝丝的手在上首坐了,说:“我来了这几日,也甚少见你,虽知咱们大姑娘要去书院,与咱们这些闲人是不相干的,但我作为大姑娘的母亲,还是要同大姑娘说一句,女子学业虽要紧,但也不如婚姻大事要紧。”
“太太,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