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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压在箱底的雪花银,家里的顶梁柱汉子们,都寻思着到过年给屋里的婆姨和娃子扯上几尺花布,做身新衣服。
这样过年走亲戚,面子也光鲜,亲戚朋友一看就知道自个今年挣了钱。
而且往年头疼的过年给祖宗上供这码子难事儿,今年也是全然不是事儿了。
除夕晚上一定要上几个硬菜,供给列祖列宗,保佑一家人来年平平安安,最好还能遇上这种美事儿。
至于金州那边官兵和倭夷兵大战,虽然大伙儿脸面上喊得热闹,其实除了那些有数的‘衅球’,谁关心那码子屁事儿。
打赢打输,一家老小都得指望着自己卖苦力挣钱吃饭,无论官兵还是倭夷,哪个占了旅顺,还能不让人吃饭了?
至于金州的事儿,外人都在传说是因为金州的连顺将军砍了倭夷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结果惹毛了倭夷的将军。
有从皮口镇过来的行脚商人还说倭夷兵好得很,他们在皮口的饭店里吃饭,买菜,居然还给钱,而且还不还价,这一比就把咱大清的军爷们给比下去了。
这个时候,日军第二军军部雪地强行军,掳掠百姓当苦力,沿途尸骸累累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到旅顺来。
这些憨直而淳朴的汉子们,紧紧凭着他们多年以来形成的贫瘠视野,来解读这个世界。
而不知道,在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征战中,一切的伪装和温情,在面临必要的选择时,往往就会变得纸糊的牢笼一般的脆弱。
露出战争那无情,冷血,残暴,血腥的本质面目。
假如何长缨不能守住旅顺,那么旅顺终将变成一座死城!
而被惊醒的大清陆军官兵们,无不是又慕有骂,个个早已无心对应即将到来的大战,一心盼望着奇迹出现。
——从天上掉下来一艘不大不小能过海逃命的小船,让自己感激逃离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加快速度!”
骑马奔走在龙河西岸的何长缨,听到前方旅顺港的船鸣,脸上就变了颜色。
这一夜的雪地奔波,虽然何长缨军大衣,军棉裤,军棉帽,棉手套,就连脸上也堵着羊毛皮子挡风,全身上下只露着一双眼睛。
可是辽南冷冽的气温,还是把他冻得浑身冰冷颤抖。
结果眼看就要到旅顺港了,北洋水师却要逃跑了!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何长缨一行马队跑到西港的码头。
而水师舰群的最后一艘军舰‘定远’舰,正在进入老虎尾海道。
何长缨看着定远舰上面的灯光,还有数股巨大的烟柱子,气的心口直疼。
“砰,砰,砰,砰,砰,砰!”
何长缨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一汽把转轮里的六发子弹,朝着定远舰射完。
跟在何长缨身边的陈小六,看到总指挥没命的连夜赶了七八十里的雪路,来见李经方和阻止水师逃跑,结果功亏一篑,心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一看到总指挥朝着定远舰开枪,立即大吼着命令手下二十来杆警卫士兵:“举枪,射这帮没胆儿的孙子!”
“砰,砰,砰——”
顿时,二十来条从比尔手里采买的勒贝尔连发步枪,爆响起来,纷纷对准了定远舰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