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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食材,首先是半只以灵药养肥的老母鸡。莫以为这个世界无人知晓食疗之道,许多富贵之家都有下人专门以珍贵药物如灵芝、田七、人参饲养禽畜,以祛这些药物本身的火燥之性,令人食而不过,可谓温补。修士虽然时常辟谷,但也从凡人那里取经学来了这个方法,许多山门里面都饲养专供长辈食用的兔、鸡等物,当然它们食用的都是更高档的灵草了,以保证其肉质富食灵气,食之无杂质。
这汤里并无药物,但宁小闲却闻到了浓浓的参味,想必入汤的母鸡,平时食得最多的乃是人参。另两样东西,一种是二指厚的花菇,肥厚香醇,还有一物在汤中载浮载沉,已经被炖得色若红玉却又透明温润,她多看了几眼,才辨识出这居然是花胶。
花胶即鱼肚,是从鱼腹中取出鱼鳔,切开晒干后而成,富有胶质,因此得了这个别名。和其他一切补品一样,花胶按品质也分成三六九等,排在前三位的是黄唇鱼胶、白花胶和黄花胶。不消说,花胶之王就是黄唇鱼胶了,它取自金钱鳘鱼,这种鱼类常年躲在深海洞里,不吃鱼饵,再加上数量稀少,正常情况难以捕捞。
在华夏,金钱鳘鱼胶动辄能卖出每斤几十万软妹币的价格。而在南赡部洲,它虽然没有那么稀罕,可也是大富大贵之家才拿得出来的东西,并且黄唇鱼胶讲究年份,像普洱茶一样愈旧愈矜贵,颜色越深就说明越旧。摆在宁小闲面前这道汤水中的黄唇鱼胶色已发红,至少被妥善陈藏了百年之久。
这东西的功效自不待言,首先于止血补血有奇功,随后又能令人迅速消除疲劳,并对外科手术病人伤口有帮助复完之效,这几样对上宁小闲目下的境况,都很实用。她只喝了两口,就觉得一股灵气从腹中升起,迅速走遍四肢百骸。当然对于执掌了隐流仙植园的宁小闲来说,什么样的大补药物没有?只不过这是小姑娘的一番认真心意,却是要领情的。
所以她好好夸赞了黄萱一番,将这妹子煲汤炖水的功力说到了十成,然后才问:“沉夏如何了?”
黄萱吐了吐舌头道:“他肚子上破了个大洞,对方仙人留在他身上的火毒,两天前才拔干净,现在倒是大好了。”
沉夏是渡劫期大圆满的修为,并且因为此前被困云梦泽,在这个等阶上停滞了至少两万年之久,可以说若论仙人以下境界的修仙者当中,大概没有哪个功力能比他更精纯和浑厚的了。因此他从广成宫仙人白弘量手下逃出来,也并非偶然。若再考虑他独特的体质,原本内外伤势都应该比普通修仙者康复得更快,不过仙人的手段复杂多变,白弘量擅驭火,打伤沉夏的时候在他身体当中也留下了猛烈的火毒,只有全部拔除干净了,他的肌体自愈能力才能显现出来。
所以黄萱眼中带着满满的同情之色:“还是宁姐姐伤势更重些。我看他今日能蹦又能跳,这罐汤就不给他了。”
……合着沉夏不需要了才拿来给她么,妹纸啊,你要不要这么实诚?宁小闲微囧,一番旁敲侧击,终于问出沉夏对于长天此次派他潜入广成宫盗取灵石,并未生出别样的怀疑,心下这才稍安。撇开双方的恩怨不谈,她对沉夏本人并无恶感,隐流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她实不愿最后将玄武的后代也逼到了对立面去。尤其她一眼能看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黄萱眉眼未开,腿缝又夹得很紧,显然还是完璧之身。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对沉夏的好感大增了。莫说这个风气开放的世界,就算在华夏,要找出一个谨守礼节的正人君子也难比登天。
她一边思忖,一边和黄萱信口闲聊,说起的都是战后沉夏赴东海的盘算。这么聊了一会儿,就有侍女端着托盘进来。
宁小闲的换药时间到了。
“我来罢,沉夏的伤也是我换的药。”黄萱刚刚自告奋勇,外间忽然有光亮透进来,跟着就是侍女的恭敬的声音响起:“见过神君大人。”
话音未落,长天即掀帷走进内间,高大的身影一出现,这里的空间立刻显得逼仄起来。
黄萱当即站了起来,怯生生唤了声:“神君大人。”
长天知道她与宁小闲走得近,向她点了点头。
黄萱总觉得这位神君大人威严太甚,在他面前就连呼吸都困难,眼下站得近,顿时连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了,支吾了两声:“我,我先出去了,宁姐姐,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背对着长天向宁小闲伸了伸舌头,赶紧一溜烟儿跑了。
这场景,就像老鼠见了猫。宁小闲鄙夷道:“作什么又吓唬小姑娘?”
“……”重点是,他什么也没做啊。长天咳了一声道,“都退下吧。”
立在床边的侍女应了声,向二人行了一礼,轻手轻脚走出了大帐。长天环顾左右:“弱萍呢,怎不见她在这里服侍你?”
“她意外有孕,我让她先去料理此事了。”宁小闲将弱萍之事说了一遍,长天长眉微皱:“女子耳根都浅,何况她腹中有子。你换个侍女吧。”
女生向外,弱萍又是她的贴身侍女,尽悉她的行踪。宁小闲晓得,长天是担心弱萍被外人教唆,日后对她不利。
她想了想道:“不必,弱萍甚好,以后再说吧。”她不喜欢被人近身服侍,大概是天生没有富贵命?好不容易接纳了一个弱萍,实不想再换人了。
长天见她坚持,遂不再反对,只点了点头:“好,我会派人留意她。”取过放药的托盘,走上前来。
宁小闲一惊,失色道:“你作什么!”
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他斜睨她一眼:“换药。把手伸出来。”
宁小闲拼命摇头,反倒把右手别到背后,藏在被子里:“不!让别的侍女来,再不济,我自己也可以!”
他气得笑出声来:“还怕我看?你昏迷的时候,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从广成宫驻地抱她回来后,就是他亲自给她处理的伤口。当时那般血肉模糊的惨状,看得他心口痛得像有刀子在轻戳慢锉。
宁小闲嘟着嘴,死活不肯伸手。
她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太孩子气了。可是哪个女子愿意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的残缺?自她醒过来之后,前几次换药不是弱萍就是其他侍女料理,她也看着呢,那手臂实在是……丑得不能直视啊,连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