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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干什么?”曲寞走近才听明白缘由。
原来昨天他们带了一大堆小食品分给村里的孩子,这些孩子回去之后奔走相告。今个儿一大早,他们带着全村的孩子都过来了,其中还有一些是从邻村走过来的。
其中有一个孩子引起了曲寞的注意,身上穿着肥大的背心,下面光着黑黢黢的两条腿,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大拖鞋。他浑身上下不知道抹得什么东西,黑乎乎看着瘆人。仔细一瞧,竟然是大面积烫伤,家长把锅底灰抹在身上,说是能拔毒。大热天烫伤本来就极其容易感染,再加上抹了都是细菌的锅底灰,不少创面有感染的迹象。
“孩子,你父母呢?”曲寞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旁边走过去轻声问着。
小男孩怯生生指了指墙根的一个女人,她穿得破破烂烂,头发像乱草一样都打了结黏在一起成饼状。在女人的后背上背着个一岁左右的小娃娃,浑身光溜溜,瘦得能数得清身上的肋骨。
“曲队长,这家人家是邻村的,可怜的很。”张老汉看见过来帮着解释,“那个女人就是他娘,天生瞎眼什么都看不见。他爹是天生聋哑,听不见也不能说话。这孩子在家里帮着干活,给猪煮泔水,爬到凳子上面去舀。谁知道一不小心掉了进去,他那个爹还不停地烧火呢。他娘听见动静跑进屋里,使劲拽他爹,他这才知道出事了。村里出人出钱给孩子送到镇上的卫生院,捡回一条小命。他们家没钱继续治,就让孩子回来用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偏方。唉,可惜这孩子了,学习挺好,烫了之后也不去学校了。”
还真是可怜!曲寞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可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心生怜爱。一对这样的夫妻,如此贫困的家庭,让孩子一生下来注定就低人一等。或许,他们勤苦奋斗一辈子,也难以过上其他人认为的平常的生活。
“好在这孩子四肢健全,听、说、看都没受什么影响。”这实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屋漏偏逢连雨天。”张老汉叹口气接着说,“本来他还有个姐姐叫欢妞,生的聪明伶俐,小模样跟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一般。欢妞打小就顾家,十来岁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欢妞学习好,本来有个老师说要赞助她上学。可后来出了意外,欢妞死了。这小子又被烫得不轻,他妹妹一岁多了也不开口说话,估计......唉,老天爷不睁眼哟。”说完连连摇头。
曲寞听完把孟哲叫了过来,让他开车把孩子和他娘、妹妹一起拉到镇上的卫生院。
“先交一千块钱的押金,让他们用药治着。等这里完事我再过去安排。”
那女人看不见,听见陌生人要带他们母子三人去镇上,有些害怕的样子。张老汉和几个村民在旁边解释,她听见是警察免费给自己儿子看病,这才背着孩子上了车。
其他孩子没得着吃得,围着车不肯离开。曲寞见状大声说:“我们带的东西已经分光了。你们不要着急,都到学校去,那里有小卖部。”
孩子们听了都往三里地外的学校跑,曲寞和刘俊两个也步行前往。这里五个自然村统共就这么一个学校,孩子们想要上学就从四面八方赶过去。今个本来是周六休息,眼下却有好几十孩子赶回了学校。
学校的小卖部没有多少货,因为平常买的人极少,也就屯里的百姓和住校的老师买点生活必需品。曲寞花了三百多块钱,买下小卖部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挂面、饼干、汽水还有一箱方便面。
刘俊组织孩子们有秩序的领取,谁要是捣乱就不给。这些孩子倒是听话,排着队满脸兴奋地等着。
张根发一大早就来了,看见这场景叹口气说:“我们这里生活条件差,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吃不着什么零食。偶尔去镇上开会,看见那些孩子,我这心里就酸楚。”
曲寞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询问了一下学校的情况。学校不大,一共就两趟平房,前面是教师,后面是宿舍。学生七十名,教师三名,每个人教两个年级的课,从语文、数学到音乐、美术、体育,什么科都要教。有两名教师是本地人,一名是城里来支教的年轻小姑娘,趁着周末回城去了。
“我们这里教学条件差,师资力量也差,教师严重缺编劳动强度大。”张根发把曲寞二人请进唯一一间办公室,也是校长室,“偶尔有人到这里支教,可一年就走,谁都待不长。环境条件太差,城里人根本就住不惯。
而且这里的家长根本就不重视教育,男孩子送来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女娃干脆就不让念书,甚至有的人家连女娃的名字都不给起。头些年有记者报道我们学校,有几个爱心人士要赞助几个孩子读书,可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伸手就要钱,得了钱也不让孩子继续读初中。我们这里缺钱,更缺的是观念。如果观念转变不过来,治不了这穷根!”
身为本地人,张根发深知村民骨子里的劣性。这一二年,除了民政逢年过节走走形式,鲜少有民间的爱心人士关注这里,他们是被寒了心啊。
“曲队长,我说这话没旁的意思。你有爱心想要捐款,还不如捐些书给学校。吃得东西转眼就没,衣服鞋袜都被他们拿去换钱花,娃们得不着真正的实惠。”张根发倒是一心为孩子们着想。
曲寞点点头,“你们学校每年都有人来支教吗?张校长应该有具体的名单吧。”
张根发一怔,脸色变得阴晦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