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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洒在了窗边的书桌上,雨停了,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还有幽然的——桂花香。
又是一碗桂花酿,放在窗台上。
凌四听见响动走进来,看着我靠在窗边,看着那碗桂花酿发呆,便走过来,一边服侍我穿衣梳洗,一边说道:“今天一大早,属下也看到了。”
“是,那个鬼面送来的?”
“没看到人,但属下猜测,应该是他。”
我漱洗完毕,将长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慢慢的走到窗边,端起来喝了一口,微温的热度,依旧清甜的味道。
鬼面……
想着昨夜那张面具,那双眼睛,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鬼面,这个人,似乎并不简单。
我正在心里想着,凌四已经在旁边道:“太后,刚刚有人来跟属下说,太后若起了,鬼谷先生请您往昨日相见的地方晤面。”
我点点头,“好。”
凌四也知道鬼谷的规矩,我出门的时候她让我小心,叮嘱了几句,并没有跟在我身后,我便沿着昨天余鹤带我走过的路,慢慢的朝湖边走去。
清晨总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尤其是这山野当中,雨过天晴,翠绿的树叶经过雨水的洗刷,干净得像是一片片翠玉,青翠欲滴,被阳光一照,清露反射出五彩的光芒,空气中除了桂花的香甜,还有雨后独有的清冽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美的景色。
上一次,在远离尘嚣的地方,看着这美丽的景色,我还记得,是在东陵山。
那天清晨,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楚风站在我的面前,他微笑着对我说他想要退位,他说他不再让我等,他的每一句话,我都那么深刻的纂刻在了脑海里——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下意识的念出了当初他口中的诗句,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一回头,就看到阳光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雪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霜色,我急忙转身朝他行礼,却见鬼谷先生慢慢的走上前来,与我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一片雾霭缭绕的远山,口中喃喃道:“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我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见鬼谷先生慢慢道:“你,怎么会这首诗?”
“是——”
“哦,老夫想起来了。”他淡淡一笑:“当年你们离开鬼谷,也在老夫这里誊写了不少经典,当初的青龙太子,就抄走了这首诗。”
我一愣,原来这首诗是出自鬼谷,是青龙太子带回了青龙国,被楚风所知。
“不过,”他笑了笑:“你知道写这首诗的人,是谁么?”
“不是先生吗?”
他摇了摇头:“老夫写不出来,老夫哪怕再活个一百岁,也回不了这个头。”
我微微一愣,天下家还有谁能将世事看得比他更透彻,这个历经了改朝换代,历经战国硝烟的浊世高人,竟然将自己也说得如此愚钝,那么——“写这首诗的,是谁呢?”
“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
我心中微微一动——南宫的,先人?
##这样的孽胎,若没有就好了
想起赫连城曾经提到过的那些话,我试探的道:“先生,曾经见过慕容夫人?”
没有回答。
但是当我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这位鬼谷先生平静如湖的眼睛里荡漾起了一点涟漪,甚至他脸上淡漠得没有温度的表情,也在这一刻生动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道:“是,老夫见过慕容夫人。”
“先生与慕容夫人,曾经论道?”
“不。”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了一点笑意:“老夫,劫持了她。”
什么?
我一下子都呆住了,看鬼谷先生的神情和口气,是非常敬重慕容夫人的,我还以为他真的受过慕容夫人的点化,怎么原来他竟然——劫持过慕容夫人?!
这样的意外,未免也太意外了。
“为,为什么?”
看着我呆若木鸡的表情,鬼谷先生也微微一笑,那双稳重内敛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年轻了,带着几分回忆的趣味,笑道:“当年,老夫也是年少气盛,许多事看不透,也不愿看透,总以为这世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当她站在与老夫相对立的立场,自然应该除之。”
与他相对立的立场?我有些奇怪,鬼谷先生不是一直崇敬慕容氏的统治吗?而慕容夫人乃是慕容氏一族难得的女中豪杰,为什么要这么说?
当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时,鬼谷先生淡淡一笑。
“世人只知慕容夫人是慕容氏的女中豪杰,却不知,慕容夫人曾经三嫁易夫,当年她也曾是南帝甄氏的后妃,并以一人之力除掉了当时的四大家族之一谢氏一族,老夫正是谢家的门生。”
我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慕容夫人,竟然是她除掉了当年中原的四大家族之一谢氏一族,谁都知道,当年的四大家族实力雄厚富可敌国,各占山头各自为战,将全国的农工商分据盘剥,比现在的三大世家何止强大了数倍!她居然能除掉谢家!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我吃惊的,真正让我吃惊的是——她曾经三嫁易夫!
难道说,这位百年前叱咤风云的奇女子,也曾经经历过真假难辨,爱恨莫测的人生,她也是历尽情殇,才最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她安心归隐的怀抱,所以宁肯负尽痴心,引起中原大乱,也要跟随自己的丈夫远离尘嚣?
也许,她是真的找到了。
可,我呢?
沉默了很久,我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绪,看着鬼谷先生眼中近乎崇敬的眼神,不知已经穿过了眼前的重重风景,穿越时空,看向了许多年前,那让他铭刻至今的女子身上,轻轻道道:“先生,很仰慕慕容夫人?”
这一次,鬼谷先生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的点头:“夫人的风度气质,百年之间未有来者,即使到了今日,也让人难以忘怀。”
我看着眼前这位百岁老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往昔记忆的珍视,也有如水般的柔情,让人依稀能感觉到,他对于那位奇女子的珍重,不啻任何一个男人。
也许,只有慕容夫人那样的女人,才能让鬼谷先生这样的男人,颠倒终生。
我们默默的站在湖边,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两脚有些酸麻,鬼谷先生看着我微蹙眉头的样子,说道:“是老夫粗心了,公主如今身怀六甲,是不应该这样久站的。”
说完,他便领我慢慢的朝另一边的湖心小亭走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背影,他真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那笔直的身材如同余鹤手中的银枪,仿佛也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不羁的灵魂,雪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诉说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我心里有许多的疑惑,还是想在这个时候问。
“先生,先生为什么知道本宫会来岐山,还派了余鹤先生前来?”
“公主西行,难道不是必然之势?”
“可是,先生知道归知道,为何会出手?”
他淡淡一笑,道:“看来,公主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又何必还要拐弯抹角的问?不错,老夫派余鹤出手,是因为受人之托。”
“什么人?”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我又立刻道:“是——凌少扬吗?”
他的脚步微微一滞。
立刻,又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回头,说道:“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昨天,余鹤先生出现在山谷中,以一人之力震退玄武大军,那个时候我听见洛木娜说话,似乎曾经见过余鹤先生;而洛木娜身居草原,若要相见,自然是余鹤先生出谷前往殇阳城;而能让余鹤先生出手的,这个世上的人,并不多。”
我听见他淡淡的笑声:“公主——果然才思敏捷。”
我咬了咬下唇,正想要问为什么他们会让凌少扬住进凤翔城,那个梁澄心又是怎么回事,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鬼谷先生说道:“公主,老夫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公主。”
“先生请问。”
他回头看着我:“公主身怀六甲,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宜出门远行,尤其你的目标又是联盟大营,难道公主就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孩子?”
孩子?……
我心里浮起了冷笑。
这个孩子,还有谁会关心他吗?
连他的父亲,都决绝的与他的母亲断姻缘,在知道我身怀六甲,受尽屈辱的情况下,与我决断,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梁澄心,还用那样的话来刺伤我,走到了这一步,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让他来面对这个尘世间的肮脏龌龊?面对他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恨?面对他无法对人言的身世?
我是凌楚风的妻子,永嘉太后,却生下凌少扬的骨肉,这样的笑话,真的要让他生下来。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个人绝情的话语,我只觉得心中一口恶气上涌,赌气冷冷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鬼谷先生微微一怔,看向我。
我咬着牙,颤声道:“这样的孽胎,若没有,就好了……”
凌少扬,我这一生,若从来没有见过你,没有你,就好了……
话音刚落,我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我们已经走到了湖心亭中,突然感到亭子里似乎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一抬头,就透过鬼谷先生的肩膀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正站在亭中。
一双黯然的眼睛,掩盖在银质的面具下。
##熟悉的记忆VS鬼谷来客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有些怔忪,而鬼谷先生似乎也怔了一下:“鬼面——”
三个人一时有些愣神,那鬼面立刻低下了头,我看见他宽阔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说了一句“鬼面告退”,便仓促的要从我们身边走过。
他会出现在这里,我并不吃惊,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他的声音。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好像刀锋从岩石上划过,干涩、沙哑又低沉,还带着一丝颤抖,好像——好像是被烟熏坏了一般。
我一时间愣住了,看着他与我擦肩而过,可就在他要离开这小亭的时候,鬼谷先生突然开口了。
“鬼面。”
“……”
“你,可要想好了。”
“……”
鬼面停在那里,似乎挣扎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一次低沉着嗓子道:“徒儿想清楚了。”
我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们,这两个人说话,好像中间隔着一层烟雾,明明每个字都懂,可连在一起,就偏偏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鬼面说完,便抬起头,要向前走去。
可刚刚走出一步,前面迎面走来了一位童子,向着鬼谷先生一拜:“先生。”
“何事?”
“谷外,有客求见。”
我微微一怔,鬼面也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鬼谷,居然有客来?
虽然我知道,天下有太多的人想要进入鬼谷求见鬼谷先生,历朝历代,这里都是兵家王侯梦寐以求的地方,可真正敢将这一举动付诸实现的,世上并没有几个。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鬼谷先生竟然一点都不吃惊,眼中似乎还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
“来得好快。”
难道说,这些人的到来,是他意料之中的?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鬼谷先生回头对我道:“公主,老夫就先失陪了。”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鬼面:“鬼面,就由你在此陪伴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