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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远一路疾行,待到了宫门处,刚要下马,就听一名熟悉的宫人道:“昭宁侯,太孙殿下说了,您可以直接骑马去紫宸殿。”
谢远看他一眼,见他是谢含英身边侍候的人,便点了点头,继续骑马奔向紫宸殿。
而紫宸殿中,之前的剑拔弩张,也终于退去。
元朔帝靠在床榻上,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的三个儿子,道:“你们今日既都立下了誓言,便该将誓言谨记。切莫反悔才是。”
定王、敬王与显王俱都叩头应是。
元朔帝又道:“郝善,将朕立的最后一份旨意念给他们听。”
郝善其实也没有见过那最后一份圣旨。因为这份圣旨说是最后一份,其实是元朔帝一年前所写。只是写的时候,元朔帝便驱散了众人,写完后才让他好生收了起来。
前些日子,还几次让他将这份旨意拿出来,有两次,还想让他将这份旨意直接投入房间里的火盆里。可是,终究元朔帝也没有让他真的这样做。
郝善心中奇怪,可还是将那份旨意拿了出来。
他正要将旨意打开,就听元朔帝忽道:“且慢!”然后朝郝善伸手。
郝善便将那份圣旨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元朔帝拿着那份圣旨,苍老的双手微微抚.摸着,良久,他目光落在房间里的没有点燃的蜡烛上。
郝善心头一动,道:“圣人,可是要火……”
元朔帝面上更加复杂,然而,他犹豫许久,还是道:“不必。念给他们听罢。”
郝善接过圣旨,双目一扫,险些就将圣旨丢在地上。
定王、敬王与显王同时看向郝善。
郝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开始念起圣旨来。
待圣旨念罢,敬王怔住,呆立原地,定王、显王迟疑片刻,立刻就膝行上前,高声道:“阿爹!您怎可……怎可如此?那谢远本就是三弟的儿子,若让他独领一藩地,那,将来又要让儿、让含英如何自处?您刚刚告诫了咱们,又怎能再多出一位藩王?”
敬王亦不知该有甚表情,犹豫后,才道:“阿远虽与我亲近的时候不多,但他总归是儿的孩子。儿,不舍将其过继大哥。”
定王、显王俱都冷笑。不舍?不舍,却不是不愿。
敬王啊敬王,当真是好心思!
元朔帝却摆手道:“朕心意已决,再无更改。此事……”他重要说甚么,就听外头谢含英在敲门,声音里还带着惊喜。
“阿翁,阿远来了。阿翁,孙儿让阿远进来,可好?”
元朔帝一怔,随即就接连摆手:“不必,不必!不要让阿远进来!”他一指郝善,瞧见他手上的圣旨,微微一顿,便指着显王,高声道,“你去隔门说与含英,让阿远走,朕,不见他!”
其实根本不必显王来说,站在门口的谢含英与谢远便都听到了。
二人俱是怔住。
谢含英先回过神来,对谢远勉强一笑,道:“阿翁,许是有要事要说与三位皇叔。阿远,你且跟为兄来……”
谢远愣了一会,方声音有些干涩的道:“不必了。阿兄,阿翁正是要紧时候,我、我且在殿外候着便是。”
谢含英抓着谢远的手,不想让他离开。
而内殿之中,元朔帝忽然又将那份圣旨从郝善手中拿了过来,做出要撕掉的模样。
可是最终,元朔帝犹豫了那么久,还是道:“都出去,宣读圣旨。”
郝善迟疑道:“奴再找个内侍陪着您?”
元朔帝摆手:“都出去!”
郝善与定王三人,便只能依次退了出去。
他们出去时,谢远正挣脱了谢含英的手,想要离开。
闻声转身,就见郝善面上有些奇怪的道:“昭宁侯,且留一留!接旨!”
谢远怔住,看了一眼谢含英,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昭宁侯谢远人品贵重,聪慧过人,允文允武,类端睿太子谢玉斐。端睿太子膝下仅有二子,朕心下彷徨担忧,便令昭宁侯自今日始,过继端睿太子膝下,赐号昭,为昭王,并赐藩地北地以东,渤海以西,鲁州以北。……”
旨意到了这里,却都不算是甚么灾难。
可是,旨意还没有完。
而谢远心头,只觉是大大的不妙。
就听旨意接着道:“……允其拥兵。然,昭王继任者,当从谢含英之子中择一,不得由昭王亲子担任下一任昭王……钦此。”
谢远心头的那块大石却终于落了下来。
他明白了,阿翁,元朔帝,是要他做谢含英的后盾,做谢含英的最后一只盾牌。
就像他当年所言,愿为马前卒,护大庆朝百姓安危,护圣人安危。
只是,待这场灾难之后,这藩王之位,元朔帝却是并不能让谢远的孩子保留。
他缓缓跪下:“臣,谢远,领旨谢恩。”
谢远猜到的,谢含英也猜到了。他怔了许久,才起身,直接往内殿冲去。
谢含英起身了,其余人也都渐次起身,往内殿走去。
谢远没有动,站在原地。
而内殿之中,众人看到的就是一脸严肃的端坐床上的元朔帝,双目圆睁,锐利又睿智。
可是……
谢含英唤了元朔帝好几次,见元朔帝始终没有反应,待轻轻一推,元朔帝轻易的被推倒在床榻之上。
众人这才发现,元朔帝,驾崩了。
“阿翁——”
“阿爹——”
哀嚎痛哭之声传出,谢远缓缓撩起衣摆,跪在殿外。
他想,他终于知道,为甚自元朔帝病重以来,及至方才,元朔帝为甚不肯见他了。